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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遗恨
    “客人?什么客人?”云巡听到这儿,已经镇定下来。他看起来好像完全不知道这事。

    陆急雪眉头一皱,听云巡笑吟吟道:“仙尊啊,云鲤那丫头喜欢看话本,有时看着看着就入迷了,时常说些旁人听不懂的胡话。上次我跟她闲逛,她突然冒出一句‘狼王和仙尊好上了’,把我吓得一个踉跄。后来细问才知,是话本里,您和狼王好上了。”

    陆急雪:“……”

    “所以,那丫头的话,当不得真。”

    这就是不想说了。

    陆急雪点头,做恍然大悟状,“原来如此,那她说,你最近在钻研炼丹,也是话本里的事情?”

    “这倒是确有此事。”云巡看着他,笑得十分坦荡。

    “嚯,那小丫头说的话,真真假假,还不好辨别了。”陆急雪也冲云巡笑。

    云巡赶紧赔罪,“以前是我疏忽了,日后定不让这丫头再看这些个胡扯的话本。”

    可怜,陆急雪暗自为云鲤默哀。话本这玩意儿,哪是说不看就能不看的。不过也有另一种可能,云巡再也没法管云鲤了。

    不等陆急雪说话,云巡转移了话题,“仙尊,要不我带你去看看我的炼丹房。最近,我新研制了几粒纳气聚灵的丹药,效果倒还不错。”

    “哟,你这是要和老君抢活干啊。”陆急雪打趣了一句,屁股却粘在板凳上,没有半分挪动的意思。

    “仙尊说笑了,我哪里及得上老君,不过平日里打发时间罢了。”云巡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陆急雪思付再三,又算了算时间,最终起身,随云巡一道去了。

    云巡带着陆急雪穿过龙宫大殿,进入地形复杂的珊瑚宫殿。两人在弯弯绕绕的巨型珊瑚从中走了许久,终于来到一个房间的门前。

    “倒还挺隐蔽,外人闯入,怕是不好找。”陆急雪看着身前身后树枝似的岔路,由衷感叹。

    云巡解释道:“这也是为了安全。丹房毕竟存放着许多危险的器材和原料,若是小孩子误入,不小心碰到或是拿了不该拿的东西,可是要出事情的。”

    “派人守着不就好了。”

    “仙尊里面请。”云巡推开了房间门。

    由于此处珊瑚掩映,面前这间房的采光极差,全靠镶嵌在墙壁上的夜明珠照明。夜明珠的光线十分微弱,屋内暗淡朦胧,放眼看去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

    陆急雪迟疑片刻,给自己定了定神,走进了房间。

    “喀……”门被关上了。

    陆急雪回身,只见云巡靠在门上,面上笑意敛去,正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陆急雪环顾四周,压下心里的不安,平静问:“炼丹房没有丹炉吗?”

    房间光线虽然黯淡,但依稀能瞧见房间摆设的轮廓。

    一张书案,满墙竹简,除此外就是些挂画和屏风……很明显,这是一间书房,而不是炼丹房。

    “没有丹炉。”云巡打了个响指,那些光线幽暗的夜明珠骤然大亮。房间亮起来,每一件摆设都能被看清楚。

    云巡坦白道:“急雪,这是我的书房。”

    陆急雪在房间内走动起来,不做声色地与云巡拉开距离。“不是要带我去丹房吗?”

    云巡摇了摇头,“没有炼丹房。云鲤说,我见了客人,是真;我在炼丹,是假。”

    陆急雪忽沉下脸,他不料云巡会这么快就撕下伪装。

    他退到一处放着屏风的角落,冷声问:“你把我带到此处,是想干什么?”

    “你不早就怀疑我了吗?”云巡走到书案前,坐下了,“为什么还要跟我来呢?”

    陆急雪不答,立即跑到门口,拉了拉门。

    “我下了禁制,你打不开。”云巡在书案上摊开一张宣纸,拿起毛笔,蘸了墨水开始画画。

    陆急雪靠在门上,忽然不说话了。他将腰间的欺霜慢慢拔了出来。

    云巡见了,没什么反应,只淡淡道:“急雪,你我之间,就不必见兵刃了。”

    “为什么这么做?”陆急雪冷声问。

    云巡不答,仍画着画,并劝陆急雪,“把剑收了吧。你现在用不了,小心伤了自己。”

    陆急雪眉头一蹙,心里凉了半截。云巡怕是猜到他因为某些原因,不能用灵力了。

    “其实我也是才想明白的。”云巡抬起头,笑了笑,“你早就起疑心了,对吧?可是你为什么还要跟我来这里呢?因为你不能使用灵力,你想拖延时间。”

    云巡搁下笔,向他走来,“让我猜猜,你是在等人来救你。对吗?”

    陆急雪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云巡走仅他,忽向他伸出手。

    陆急雪下意识往后躲,可身后就是门板。

    好在,云巡在将将触及他时,就收了手。云巡负手站定,就这样看着他,许久方才感慨道:“好久没看见你露出这样的眼神了。”

    “我记得,上次在你脸上看见这幅表情,还是刚刚上天宫那会儿。”云巡仔细回忆了一下,忽又浅浅一笑,“明亮、惶恐、懵懂,什么都不知道。”

    陆急雪仍处于失忆状态,没办法陪云巡叙旧。

    云巡转身,忽叹了口气,“可惜啊,没过多久,你就变了。原本明亮、懵懂的眼神,忽然就冷了下去……再后来,你坐上仙尊之位,那神色,和尊上越来越像了。”

    陆急雪听不懂,只能沉默。

    恰此时,云巡忽然道:“陆急雪,你失忆了,对吧。你现在还记得多少?记得一个名字,一个身份,或者什么都不记得了,你所知道的一切,都是林惊风告诉你的。”

    陆急雪一惊,脱口道:“你怎么知道?”

    “季寒宵在你体内种了巨魔的魔气,你要驱逐魔气,只能依靠玄冰蚕。你与林惊风或许不知,玄冰蚕若是使用不当,是会麻痹你的识魄,使你暂时失忆。”云巡说着,竟黯然神伤,他坐回书案前,手指在画上拂过,“不过我也不敢肯定,方才只是诈一诈你。”

    上当了。

    陆急雪紧握欺霜,心中气愤,不再说话。

    云巡却将书案上的画一抖,就这样拿了起来。

    “看看,画得如何。”

    陆急雪抬眼看去,略有些惊讶。

    这幅画上面,画的竟是他……不,准确来说,是少年时的他。

    画中的少年陆急雪,眉眼清澈干净,神色间藏着点怯懦,却不染一丝尘埃。

    “那年我第一次见你,就在想,这才是天人之姿。”云巡说着,又是一叹,“不过可惜,陆急雪,你就到这里了。”

    云巡收了画,从怀中掏出了一瓶药,缓缓向他走来。

    “喝了吧,喝下它之后,你就是真正的仙尊了,再也不用拖着半人半神之躯,苦熬年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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