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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欠债呢
    惊醒叶九容的,是一些细碎的响声,好像是抽屉的开合,又像是轮/子的滚动。老房子的隔音总是差一些的,特别是清晨五点半,一只耗子的脚步也能被放大成长毛象。

    别看叶九容平时赖床赖得惊天动地,可一旦喝了酒,偏又睡不着了。盯着床顶的拼花图案发了一会愣,逐渐摆脱酒精影响的大脑,开始思考起一些之前忽略的问题。

    比如,她昨晚是不是趁机调戏了魏司南?

    那个人的体温、触感、味道……在一片中混沌的记忆中,显得如此清晰。配合她刚醒时听到的……收拾行李的动静?

    好像有点玩脱了!叶九容心中警铃大作,穿上衣服,飞奔下楼。这一系列动作总共花了不到两分钟,刚好把魏司南堵在前厅。

    依旧是来时的那一身衣服,还是那个破拉杆箱,不像离家出走。简直就是从哪来,回哪去的节奏。

    本就触目惊心的场景,偏那个男人还要火上浇油:“你醒了刚好,钥匙还你!”

    看着掌心上那串银色的钥匙,叶九容只觉咔嚓一个雷劈下来,直激得脑仁疼。什么意思?这就要划清界限了?

    “你……”她一路跑得急,呛了风,才说出一个字就忍不住咳嗽起来。咳了两声后发现魏司南的动作一下滞住了,叶九容向来见机极快,顿时来了灵感。管他三七二十一,先把人留下再说。

    于是,本来只是一时岔气,硬生生被叶大小姐表演成了肺癌晚期。脸红脖子粗不算,整个人弯成了个虾米,只差把肺吐出来。

    都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这般卖力之下,魏司南果然上当了:“你没事吧?怎么跑下楼连鞋都不穿?”

    用余光瞄了眼自己的脚,果然,情急之下连拖鞋都忘了……大好的扮惨机会,怎能就此放过!半推半就地被扶上沙发,叶九容一把扣住男人的胳膊就不肯松手了:“咳咳……你准备……携…携款私逃啊?”

    她披着件毛绒外套乖乖坐在沙发上,眼眶整个红了一圈,简直像只被遗弃的兔子。完全看不出昨晚那副霸道邪魅的劲头,搞得魏司南气也不是,笑也不是。

    还携款?哪来的款,要是可以的话,路菲恨不能把桌椅板凳都锁进保险箱去。这些话魏司南自然不可能说出来,只是平铺直叙地回道:“我回G城过年!”

    G城,叶九容从来没这么讨厌过一座城市。她之前连哄带骗,好不容易把人给弄过来。这下可好,一夜回到解放前啊!

    勉强把气给理顺了,叶老板露出一个可怜兮兮的笑:“不是吧,就这点事你还真生气了?”

    正是话不说不明,人不作不死,她随口一提,魏司南的脸色却马上变得危险了起来:“什么事……”

    “没事没事……”要装傻大家一起装,酒精那点副作用谁不知道啊!叶九容的目光闪烁了一下,改了个诱哄的口吻:“怎么忽然想起回G城了,你现在落脚的地方也没有,是准备去投靠阿包?”

    可惜魏师傅半点也不领情:“叶老板,我是你员工不假,按劳动法也有休息的权利。你是把梁齐和路菲的春节计划都搞清楚了,才放他们走的吗?”

    那你跟他们怎么一样?这句话在叶九容的舌尖上转了一圈,又给咽回去了。这时候斗嘴皮子没什么意思,魏司南的脾气她是清楚的,不想理你时就是再能言善辩也没用。

    也不知道是不是连老天都帮忙,正在她想着怎么才能再拖一拖时间,店里的座机刚巧响了。“你先接一下电话!”

    眼看着满脸堆笑的叶九容,魏司南就如一拳打在了棉花里,全然找不到着力点,只能冷着脸接起了电话:“喂,容城珠宝……”

    这年头还打座机的,要不就是居委会,要不就是派出所。叶九容一门心思想的都是怎么保住这张长期饭票,以致于完全没留意到魏司南跟对方说了些什么,也没留意到他的眉头正越拧越紧。

    直到魏司南把听筒朝她晃了晃:“一位姓秦,名婉毓的女士,你认识吗?”

    我的亲娘耶!这年头的惊喜都这么突然的吗?这名字好比又一个雷咔嚓打在头上,叶九容的小腿当场软了,连蹦带跳地抢过了电话,半秒钟都不敢耽搁:“喂,妈……”

    魏司南从来没听见她用这样的声调说过话,甜得简直能拧出蜜来,态度又是如此谄媚恭顺,仿佛电话那头坐着位太后

    “妈,你怎么忽然打电话来了?对,是我这个做女儿的不对,疏忽了对二老的关心。赔罪…当然要赔罪!您想要什么,珍珠、玛瑙、翡翠、钻石……我统统都给你买回来。没有,我哪里转移话题了……刚才那个…那是我新招的员工,您老人家能不能别老瞎……我错了,都是我的错……”

    从开头的糖衣炮弹,到最后简直堪称割地赔款。一通电话直打出了上法院的架势,委实不容易。

    “妈,你放心!我明天一早启程,一定赶得及回来吃饭。好,帮我问候家里其他人啊!”说完最后一句,叶大小姐几乎是虚脱着把听筒扣回了座机上,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十分微妙的斯巴达状态。

    简单来说,就是心里憋着火,但没力气发了。

    围观了这场热闹,魏司南新奇之余也是大感欣慰。总算这世上还有人治得了她叶九容,真是天理昭昭。

    “没事的话我先走……”没等他说完,叶大小姐已经以百米速度冲到大门口,把门反锁之后顺便把钥匙从窗口丢了出去。整个过程可谓是行云流水,也不知道在脑内彩排过几回了。

    魏司南被她这一突然袭击直接搞懵了:“什么意思?”

    “没意思,”叶九容轻轻一脚,把那个碍事的小行李箱给拨到了沙发后头,堆起如花笑靥:“这不是过年么,趁着你走之前,咱们把之前的账先结一结。”

    叶九容说结账,那就是字面意义的结账,直接撕了页白纸就开写:“之前说好了,你的房租、饭钱、水电话费、社会保险全部由我出,除此以外一个月工资两万。也就是说,如果你不产生其它额外开支的话,四年差不多就能把那一百万还清。”

    这个收入不能说多高,但比起他窝在相王弄时确实优厚了不少,魏司南没什么可说的,只是点了点头。

    既然双方都认可,这个账就好算了。叶九容满意地勾起唇角,屈指叩了两下桌子:“当时也说好,料是由我提供,工具你自备是吧?”

    魏司南心思敏锐,一听到工具两字已经大约猜到她的意思了:“那套钻头是我要求的,理应算在我帐上,多少钱?”

    “十万!”

    叶九容笑眯眯地报出了一个数字,声不高,却让某人差点怀疑自己聋了:“你说什么?”

    “这类高精度的工具国内根本没法做,我是直接劫了柴田大师在小笠原订的货,才能那么快拿到手。这里头搭的人情可大了,十万是原价,我还没算来回机票、住宿呢!”

    虽然叶九容时常满嘴跑火车,可有些事光靠想象她是编不出来的。十万……魏司南不由自主地用大拇指按了按眉心,他的有期徒刑又多了五个月。

    “还有什么,你接着说!”

    “暂时没了,”叶九容小心翼翼地觑着他的脸色,附加了个小建议:“那个…我知道你不喜欢这种受束缚的日子,我也不想委屈你。所以……你想不想加个班,早点把债还了?”

    “怎么加班?”

    眼见魏司南一没暴跳,二没暴走,叶九容接下来的话说得就顺畅多了:“这次过年,你陪我回趟老家,我算你四薪……不,这样…我一天给你一万!”

    很好,比起一般出台费也是只高不低了。魏司南的眼中透着森森凉意,几乎叫人不寒而栗:“不知道叶老板准备包我几天?”

    在这样的死亡视线底下,叶九容不由怂成了一团:“你先别发火啊!咳…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她绝不会让魏司南去碰那个电话,简直自寻死路:“刚才你也听到了,我妈非逼着我回老家过年,明天必须启程,晚一天都不行!我老实告诉你,我都有七八年没回去过了,路认不认识还两说呢!”

    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向来天老大她老二的叶九容,提起回乡这档事居然也是一脸小确丧。原本盘踞于魏司南眉眼间的寒意终于消退了一些:“七八年不见,你们家从来不过年么?”

    过年?叶老板真想回一脸呵呵:“我都忘了自己有多久没在家过年了!姓叶的大概都有颗不安分的心,我爸就不用说了,长年在各种深山老林泡着。叔叔是个无事忙,出门就跟丢了一样。两个姑姑都远嫁,一个美国一个澳洲。大家时区不同,季节相反,要凑起来打个多方电话都难,你说怎么过年?在哪过?”

    论吐槽,叶九容向来是一把好手,几句话就把一个现代背景下各奔东西的大家庭描绘得淋漓尽致。

    “哎……说起来今年也邪了,听我家母上的意思,好像人都凑齐了。老房子多年没修说不定还漏雨,他们这是要搞什么名堂?”

    有些事是不经细想的,老叶家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叶九容越想就越觉得毛骨悚然,一把抓住魏司南的手道:“大哥,你就当帮我一次行吗?我老家就在G城乡下,到时候你要想去看阿包或者你师娘也很方便,一举两得啊!”

    听起来像是桩上算的买卖,可叶老板的钱是那么好赚的吗?魏司南看了看自己那只被攥得牢牢的手,再看看那写满了殷殷期盼的小眼神。联系刚才那通电话,忽然起了一个奇怪的念头:“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冒充你男朋友,帮你挡相亲吧?”

    “哪用冒充,只要你陪我回去,他们百分百会这么认为……”叶九容大约是卖安利卖顺了嘴,话讲了大半截才惊觉。

    完了,卖了半天惨,好不容易才有点松动,她不会又把事情搞砸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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