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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等金明娇回来,又见到了府里驾车的老伯。而他身旁正牵着一匹呼呼喘着气的红棕马,连同马车的帘布都被风吹得飞扬起来。

    “李伯,怎么在这儿?”金明娇疑惑的问道。

    “老爷夫人担心您,想请您回去一趟。这不就派老奴来接您了。”老人笑呵呵的,脸上满是和蔼的皱纹。

    金明娇看了一眼院内,心下一沉,知晓定不是因为此事。因为前几日她就同金父金母说过自己会留守在此,金父金母碍于她的坚决也答应了。

    哪里会这么快就反悔叫她回去呢?

    但她还是同老人说道:“李伯等我一会儿吧,我进去和漱洁漱玉他们说一声再出来。”

    “行。那老奴就在这儿等着小姐了。”

    金明娇走进屋内时,漱玉和漱洁正一个人端着稍凉些的药,另一个人则垫了一个枕头到叶暮的背后。

    金明娇过去拍了拍漱玉的肩膀,说道:“我来吧,你今日站了大半天了,先去隔壁休息会儿。我来。”

    漱洁满脸委屈的看向金明娇:“小姐,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金明娇沉沉的心思被漱洁委屈的小表情驱散一空,她接过漱玉递过来的药,走上前笑着对漱洁说道:“你这又是从哪里看出来的啊。”

    漱洁撇着嘴巴道:“您心疼漱玉都不心疼我。”

    金明娇一手拿药,另一手亲自给漱洁端过板凳:“喏,坐着吧,小醋缸。”

    后面的漱玉看着主仆二人言笑晏晏的氛围,两手纠缠在一起,她眉间的带着嫉妒的憎恨几乎要溢出来,但在金明娇转头的瞬间又收起。

    “你快去吧。”

    “哎,多谢小姐。”

    金明娇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才又开了口,她小声问道:“是近日她家里那些人又找上门来了吗,我见漱玉这些日子总是有些愁眉不展。”

    漱洁满不在意道:“小姐您就别操心了,漱玉的性子你还不知道吗,她就是这般闷闷的,我平日里同她一个屋住着都不知晓她想什么,何况是您。而且近日我见她也没什么大事,就是瞌睡多了些。”

    金明娇点了点头,继续喂到药:“嗯,反正你也多关心点她,你也知道她家中是何情况。若她父兄又寻她要钱你就和我说。”

    漱洁笑嘻嘻的挽住金明娇的胳膊:“我知道的。所以说啊,遇到小姐您,是我这辈子最好的运气了。”

    金明娇眼中笑意满满,对着漱洁道:“真是小丫头,一点儿糖就像是吃了蜜。”而后掏出帕子擦了擦叶暮的唇角。

    “你暂且在这里看着,厨房有买好的饭食,你和漱玉将就一下,我约莫明日才能回。”

    “怎么,府中出了什么事吗?”

    金明娇轻轻弹了一下漱洁的额头:“回来了自然会告诉你。”

    漱洁吃痛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而后对着金明娇道:“那小姐回来的时候带点儿府中的点心。”

    “好,你个小馋鬼。好好招呼着,回来我给你带。”

    出门后,暮色半暗,万家灯火悄悄点起,秋色有它别样的滋味,比如,丰收的味道。金明娇从屋内拿出了热着的饼,递给了等在外面的李伯:“李伯,您吃些吧。劳烦您等这么久了。”

    “哎,多谢小姐了。”

    ==

    金府朱漆大门在马车停下的那刻就打开了,里头灯火洋洋,难得这么晚还亮如白昼。

    金明娇看府中的下人一个个都低垂着头,神情肃穆,心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才会这般。

    等到了大堂才发现是谁来了。

    灯火通明的金家大堂,金父金母为难的坐在上位,而其下则是三水城郡守,程景致,他的右侧是孙苏,左侧也站着一个头低垂的几乎要到地上的少年。

    金明娇作为小辈行了礼:“拜见父亲母亲,程伯伯,孙伯伯。”

    金父看了一眼孙苏,收到他的示意后,才对着金明娇道:“起来吧。郡守大人、孙兄,你们也别站着了,快些坐下吧。”

    紧张的气氛这才缓和一点。

    金明娇避开了程玉,走到了下位。低眉顺眼的坐在椅子上。

    程景致却并未听声坐下,而后后掌用力推向程玉:“逆子!还不给金小姐道歉!”他眉心皱起,语气严厉。

    程玉被推的踉跄两步,到了大堂正中央,他眼中早已没了平日的光彩,此时更是气若游丝。

    他仿佛在挣扎,许久后,程景致都要再动手了,他才说道:“上次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

    程景致这才微微颔首。

    金明娇看着程玉的模样,又看了看绕在自己周围的大人,手心捏紧,她心中有几分犹豫,但还是对着程玉说道:“这份歉意,我担不起。你也不该和我道歉。”

    程玉抬首望她,眼中已然迷雾沉沉,他咬牙道:“除了你,我谁都没有对不起。”

    程景致庞然大怒:“你怎么没有对不起!你首先就对不起我,对不起你娘!”

    这时,站在程景致身旁的孙苏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叫了一声:“程兄。”

    程景致这才微微从暴怒中转醒。

    程玉的眼泪霎时就盈满了眼眶,他转身朝着程景致大吼道:“是!我对不起我娘!但你别忘了,你也对不起他!我长这么大敢问您管过吗?你算哪门子的爹,还有脸在这里指责我?”

    他两手直发着抖,喉间喘着气,平日里那副目空一世,自尊自大的骄傲劲儿不知道在哪里去了。

    而程景致也被他这话气的手指指着他说不出话来。

    上座的金父金母连忙下来当和事老,金母去了程玉那边轻轻揽上他的肩膀,金父则连同孙苏一起将程景致按坐到椅子上顺气。

    金母朝金明娇使了个眼色。而后又对着程玉道:“程公子晚饭应该还没吃吧,不如先随我去吃些东西?这么晚了回府再吃夜里可不好歇息了。”

    金母只是像个托词将程玉带走,让这对父子俩先冷静冷静,却没曾想,她倒是真说中了。

    程玉刚被程景致从牢中接出来。之前牢中狱卒从捕头手里接受手后知道了他是谁,看在他是郡守之子的面子上好生招待着,但毕竟是进了牢,而且上头也没有指示,于是程玉这个金枝玉叶的公子哥也过了好几天不好受的生活。

    后来,上头终于来了一道指示。

    狱卒接到后都不免对程景致的执法刚严感到佩服:“你说这郡守可真是正直啊,自己的独子犯了错都不轻易姑息。”

    另一人小声道:“那小程公子不得恨死他啊,要给他知道今天这不让吃饭的令是他爹下得,可不得给我们闹。”

    一个刚酌了一口酒的狱卒道:“那能怎么办啊,挨着呗。”

    “......”

    但程玉一直到被接出来之前都没有闹,甚至连问都没问,就好像他知道这是谁下的令一样。而自早晨到晚上,他滴水未进,直到现在被拖到金府来道歉。

    程玉眼中刚收回去的水雾在听到金母的话后又漫出来,他低头装作揉眼睛的样子,轻轻“嗯”了一声。

    金明娇在金母的示意下也跟在了去往吃饭的小厅堂。

    她神情默默,看着前面的程玉眼神复杂。

    她从不知道程玉与他父亲的关系这般恶劣,心中不免升起了几分愧疚,她是不是不该那样说他的?

    不该,仗着在场无人敢指责自己,说出那样伤人的话。

    等到了饭厅,金母命人端出早就温着的饭食,四菜一汤,不多,但也够了。这本来是为金明娇准备的。

    金母亲自盛了两碗饭,推到两人身前,而后说道:“两个小家伙都吃些吧,都累了一天了。”

    窗外风声呼呼,不时略过草地淅淅索索的,而饭厅之内,金母看着金明娇和程玉两个人埋头吃着饭,也稍微放心下来一点,但看向正厅的神色却依旧担忧。

    程玉兀自拔完了一碗饭,双手放在膝盖上,埋头埋了半响才抬起来。

    他对着饭桌倒了声:“对不起。”

    金明娇和金母皆是一愣,抬起头来看向他。

    “是我错了,我不该任性,不该找人去找你麻烦,是我错了。你能...原谅我吗?”

    金明娇看着他眼神复杂,刚才的想法瞬间又冲进脑子里来,她将筷子放下,看向程玉,斟酌片刻才说道。

    “不能。”

    金母为人母本就心软,再加上程玉家的状况,陡然听见自家女儿毫不留情的拒绝,分外惊讶。她本以为按照自家女儿大大咧咧的性格不会记仇的。

    程玉也是睁大了眼睛看向金明娇:“为什么。”

    “因为,你根本就不觉得自己错了。你若是觉得错了,就不会再这里和我道歉,而是和徐二娘,和金宝道歉。”她毅然决然的起身,放下吃了一般的饭食,转身离开。

    程玉张了张自己的嘴巴,却无法辩解。

    因为金明娇说的没错,他不觉得自己对不起徐二娘和那个小厮,甚至若不是金明娇是他在意的人,他也不会同她道歉。

    他无声呜咽起来,肩头耸动。

    金母在追女儿和留下来中徘徊。

    最终还是留了下来。

    “程公子,你...是不是喜欢娇娇?”

    程玉脸上带着泪迹抬起头来:“您...您怎么知道。”

    “你看娇娇的眼神,藏不住的。”她也是和金父真心实意喜欢过的人,也体会过那种被爱意满满的眼神看着的样子。虽然程玉将那份喜欢藏进了骨子里不轻易外露,甚至用相反的行径去对待喜欢的人,但不可置否的是,他是喜欢金明娇的。

    程玉低头喃喃:“为什么您都看出来了,她却看不出来...”

    那一夜,金母同程玉说了很多,关于爱,关于不爱,关于喜欢,关于不喜欢,她没有用晦涩难懂的大道理劝说程玉,而是道尽了她和金父从前过的苦日子,真情实意的同他讲了一个波荡起伏的故事。

    真情是可以和真情交换的,讲的人认真,听的人也慢慢停止了啜泣。

    金明娇站在灰暗的阴影间,悄悄回头看了一眼昏黄温暖的灯光下还在交谈的两人,轻轻道了声:“母亲,会好好同你聊的。”

    一炷香后,吴卿卿那里也被送去了消息,她嘴唇勾笑:“金明娇,这是你金家欠我们的。”

    而后又对着身旁的一群美貌小厮道:“收拾东西,明日启程回府,”而后又目光沉重的看向了叶暮所在的方向,她勾唇一笑,“你,迟早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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