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画面上是应嘉彤刚刚入圈的时候，扮演的第一个角色。

    严格来说其实算不上一个正式角色，只是校园剧中一闪而过的路人，比群演稍微好一点，但也有限，出场时间加起来都不够一秒，不注意的话甚至根本不知道剧里还有这么一个人。

    但就是这么一个角色，曾经给盛春军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盛春军当时也是到剧组探班自己的艺人，顺便去隔壁剧组找熟人联络一下感情，恰巧听见导演在骂一个群演。

    “你坐在那里看书就行了，平时看书怎么坐的，现在就怎么坐！你连好好坐着都不会吗？！”

    盛春军心想难道又是哪个新人在镜头前放不开，闹出了死盯着镜头看之类的笑话？

    凑过去一瞧却发现不是他想的那样。

    可以看出这个群演确实是个新人，长得挺不错，但镜头前脸部肌肉和肢体都有点僵硬。

    让盛春军记住他的，是他两次表演之间的变化。

    挨骂之前是怎么样，盛春军不知道，不过挨完骂以后这群演明显是把导演的话听进去了，努力放松表情，低头看书当好一个背景板。

    这回导演没再注意他，喊“咔”的原因是女主有一句台词说错了，所有人陪着重来。

    第二次的时候，明显就看出了变化。

    群演的动作是没有特意要求的，只要不影响整个画面，随便干什么都行，第二次开拍的时候，群演就站了起来，靠在身后的树干上，没有单纯的低头看书，而是微闭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仿佛在轻声背诵什么。

    盛春军当时的注意力正好在他身上，一瞬间仿佛觉得他才是画面里的主角，可是当拍摄完毕，陪着导演看回放的时候，他把注意力转回到男女主身上，却丝毫不觉得群演影响了整个画面的完整性。

    当你看着他的时候，才会发觉他的存在。

    就好像每一个配角都有一个完整的人生一样。

    盛春军当时就觉得自己捡到宝了。能够以平常心对待一个群演的角色，不管是出于初入行者的天真还是什么，这份认真劲都十分打动他。

    他立即找到副导演要来联系方式，却只联系到了群演的朋友。

    对方在得知他的身份和目的之后，很遗憾地拒绝了他：“他只是陪我来一趟，听说缺人就帮忙顶上了一阵……他的演技还是跟我临时学的，要不然，咱们见一面？”

    盛春军当时已经是圈内顶级的经纪人之一，怎么可能随便捡个群演就签？他又是个宁缺毋滥的性格，一点见面的想法都没有，直接拒绝了。

    这么多年没有打听到那个群演的消息，他还以为这人真的只是凑巧过去玩玩，虽然保存了对方的演出片段时常观看，但基本上处于放弃的状态，最近说要签人，也只是想找一个能有那种认真钻研的劲头的年轻人。

    谁能想到这个人忽然就出现了！

    应嘉彤这些年的变化实在很大，更何况近期还经历了一场生死，整个人脱胎换骨一般，他没能认出来也算正常。可盛春军并不知道这一茬，想到自己刚刚差点让个心机男把人给挤兑走，顿时哭笑不得。

    他立即就想打电话给应嘉彤确认，可想到自己今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停顿片刻，到底是没有按下拨出键。

    不急，这么些年过去，他得好好确认一下，应嘉彤还是不是当年那个打动他的人。

    --

    此时的应嘉彤刚从经理的小电驴下来，听着脑海中系统的倒计时，顾不上安抚后座上脸色苍白的经理，一头扎进了取款机的亭子。

    插卡、取钱一气呵成，总算是赶在倒计时结束之前，把钱交到经理手中。

    银行里刚取出来的钱，当然是没有点钱的必要。应嘉彤夺过经理手上的合同，没仔细看就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倒计时：1分钟。】

    心头刚落下的大石瞬间又提了起来，应嘉彤不可置信：怎么还没结束！

    经理按了按因为车速太快而跳动得异常欢快的心脏，声音都有点飘：“先生，按照合同我得找您448元，不过刚才出来太急，我没带钱……您看您是跟我回店里取钱，还是支付宝转账？”

    就剩一分钟了，还回什么店里！

    应嘉彤想也不想地回答：“支付宝！”

    经理心说刚才不还说银.行.卡没开通网银功能么，不过做服务业的，顾客是上帝，选择什么付款方式都是顾客的自由，经理面上微笑如常，点点头掏出手机给应嘉彤转账。

    【倒计时：20秒。】

    经理输入金额后，将手机递给应嘉彤：“先生，一共找您448元，您确认一下。”

    “确认！麻烦你快点！”

    “……”经理只觉得奇怪，这位客人十万块都不眨眼的花了，怎么好像对着四百多块的零钱却好像很在意似的？

    这难道就是有钱人吗？

    他不知道的是，这四百块牵扯到的可不只是钱，更是应嘉彤的生命！

    要不是不知道他的支付密码，应嘉彤都想抢过他的手机自己操作了。

    【倒计时：8、7、6……】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平时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页面跳转动画，此刻看起来就像是放慢了一百倍，应嘉彤心脏越揪越紧，耳边什么都听不见了，眼睛死死盯着经理的手机屏幕，心中不断催促：快一点，快一点啊！

    终于，支付宝显示转账成功，应嘉彤的手机也欢快地响起提示音：“支付宝到账，448元。”

    【恭喜宿主，完成主线任务。】

    应嘉彤顿时如蒙大赦，同时却忍不住磨牙。

    这破系统，回回都要这么吓人！说好的不随便要人命呢？

    【宿主请放心，本次任务惩罚只是意外，我们真的是个正经和谐的系统。】

    “……”

    我信你个鬼！呸！

    经理不明所以，看应嘉彤脸色突然黑沉，语气都小心翼翼起来：“先生，您的包场时间是从刚才开始算起，也就是中午的11点30分到下午16点30分。请问您准备什么时候开始用餐？”

    应嘉彤包场只是为了完成主线任务，顺便把烦人的卫南赶走，压根没想过自己真的要在这吃饭。正想说这五个小时让他们正常营业，手机却忽然响了。

    来电人显示的是裴其安。

    应嘉彤接起来，还没开口，就听见裴其安问他：“你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我下午有个通告跟你很近，晚上我请你吃饭？”

    不得不说，经历过生死一刻之后，接到这么一个电话，就算心里清楚裴其安并不知道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应嘉彤也忍不住心头一暖。

    不自觉笑了下，应嘉彤点头：“好。”

    挂断电话，对上经理询问的视线，应嘉彤沉默片刻，“……是这样的，我需要你们配合我一下。”

    --

    裴其安吹着口哨，将最新限量款的玛莎拉蒂停到自家商场的地下车库里，换上损友助理递过来的淘宝爆款衣服和仿冒AJ，精心打扮了一番，随意拨乱发型，揣上一个鼓鼓囊囊的斜挎包，大步流星绕回地上。

    才在商场门口等了两分钟，裴其安正在用眼神制止试图上前打招呼的商场经理，肩膀突然被人一拍，回头就对上了同样绕了几分钟路程的应嘉彤。

    两个人各怀鬼胎，视线对上的一瞬间，都以为对方比自己早到，忍不住有些心虚，各自用笑容掩饰尴尬，异口同声地问：“你这么早就到了，等了很久？”

    紧接着又同时回答：“没有，我刚到。”

    应嘉彤：“……”

    裴其安：“……”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应嘉彤低头给餐厅经理发信息，让他准备一下，待会儿别穿帮了，一边说：“我们先逛逛？还是直接去吃饭？”

    裴其安则是回头对不远不近吊在身后的经理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闻言立即回头：“……先吃饭吧？这边有什么好吃的店吗？”

    这个回答正中应嘉彤的下怀，他不着痕迹地推荐：“今天赶通告的时候，听他们说这边有个餐厅的牛排还不错。要去试试吗？”

    提起牛排，裴其安脑子里就蹦出自己平时吃过的天价西餐，忍不住摸了摸斜挎包，心想不知道损友的助理给他准备了多少约会资金，够不够付饭钱？

    应嘉彤瞧见他这个举动却误会了，贴心地补充了一句：“而且物美价廉，双人套餐只要三百！”

    真正的事实是，那家餐厅光是一个普通的果盘都得48。不过小男朋友还得赚钱养家，应嘉彤舍不得让他多花钱，临时让餐厅经理打印了两张假的菜单。

    花系统的钱，一点都不带心疼的。

    于是两人有说有笑地上楼，应嘉彤装模作样问了前台套餐价格，得到提前串过的答案。

    “今天是我们餐厅2周年店庆，双人套餐只需要300！具体您可以看一下这边的宣传单……”

    不愧是正经餐厅，服务就是周到，做戏做全套，居然还附赠了宣传单！

    “真的吗？我们运气真好！”应嘉彤真诚地说，并隐晦地给前台小姐姐比了个大拇指，“那我们就吃这个？”

    裴其安点头，并掏出损友助理提供的钱包，“这顿我请！你先进去等我。”

    小男朋友生日，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应嘉彤没什么异议，依言进去挑了张不靠窗的桌子坐下。

    他身后，前台艳羡地看着大金主照顾贫穷小男友的这一幕，心里尖叫到快要晕倒，面上却只能保持职业的微笑，接过裴其安递过来的信用卡，刷了一下。

    “请输入您的支付密码。”

    裴其安懵了下，“啊？还有密码？”

    前台：“……”

    裴其安心说损友这助理到底怎么办的事儿，掏出手机给损友发信息，打字到一半却突然放弃了，从裤兜里掏出一张黑卡递过去，在前台呆滞的目光中小声催促：“刷这张，不用密码。动作快点。”

    可别被媳妇儿发现了。

    前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