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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夜雨
    “希木...”

    她裹紧了背子,仍觉得冷,念着那个人的名字,脑子里混混沌沌,一阵阵,寒气在骨子里攒动,又觉得耳朵里涌出滚滚热浪。

    “小姐,怎么得了呀,额头这么烫,小寰这就去煮药...”丫头用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慌里慌张跑出门。

    傍晚的雨倾盆如瀑。

    四下里仅有急雨垂落之声,扰乱了夜的宁静,他推门而入,如以往一般,脚步匆匆,从不敲门,也从不撑伞。

    湿答答的雨水从他的全身滑落,糊乱一地。

    纳兰亭嫣斜目凝着这个隔三差五冲进来的莽汉,难掩不悦。

    “玉宗主缕缕不请自来可知礼数不妥。”

    他不顾指责,焦急而气势汹汹:“你病了!?”

    纳兰亭嫣刻意保持着大家闺秀该有的仪态,眼里挂着水珠。

    “我无碍。虽然我们已有婚约,但毕竟礼未成,请玉宗主心系本郡主明节为上。”

    玉澜沧看着她倔强委屈的样子,又气又恼,拎起棉被绕着她的脖子凶悍地裹了个圈。

    另一只手伸向匆匆跑进来的丫头小寰,端过药碗,小心翼翼的吹了吹。

    “嫣儿,张嘴”

    她像个没有手脚的大头娃娃向着被子里用力地缩着脑袋,嘴巴紧紧地撇成一条线。

    “你若不吃药,我就把小寰派去东巷坡守墓,你什么时候肯吃药我就遣人接她回来。”

    此话一出,吓的小寰腿一软膝盖不停使唤的跪在了地上,眼睛里快要溢出水花;东巷坡与玉爵山只阁一座烟瘴,因阴气过重,碧蝉宗将祖坟都安葬在了那里,相传东巷坡是南沧距离鬼宗最近的地方,每逢初一十五凡入境者无可回。

    她狠狠地翻了个白眼,委屈巴巴地张开嘴巴。

    玉澜沧一勺一勺先吹上几口,再一勺一勺送进她口里。

    眼见着碗里的药见了底,他似想起了什么。

    “小寰,小姐今天好端端的怎么会淋雨,嗯?”

    话音未落,惊魂刚刚定了三分的丫头又吓得三魂六魄又没了七八,再次噗通跪在了地上。

    玉澜沧将碗里最后一勺药喂进她嘴里,强行用他不算干净的袖边擦了擦纳兰的嘴角,望着她有些僵硬的脸色:“苦吗,知道苦就要照顾好自己,不然我就命十个八个下人来看着你,你总不能让本宗主一个月后娶一个病怏怏的婆娘进门吧,嗯?”

    他凑进了她的脸,黑漆漆的眼珠就在她眼前死死的盯着她。

    这个男人的面容修长而硬朗,一层短须黑漆漆地纠缠在一起贴附在他的下颚,像极了某种动物毛毯,古铜色的皮肤放着健康的光亮,双眉似剑,眼眸黝黑,显得瞳仁那一点零星的白格外的白。

    虽说她对这个人并无情义,好歹他也是个七尺高的汉子,如此大方的坐在闺床之上,大言不惭的靠近着她,她心里一阵酥麻,紧张的向后躲了躲,望向地上颤栗的丫头:“小寰,起来。”

    纳兰沉了沉气,她本不屑于撒谎,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今日我看园子里的海棠被雨打的七零八落,想去遮一遮,因而淋了雨,玉宗主不必忧心,当下天色已晚,请宗主早归。”

    纳兰下了逐客令,玉澜沧不以为然。

    “海棠落了,本宗命人再种便是,以后不许你如此。”

    纳兰每每听到他嘘寒问暖,便浑身不自在,语气已有不耐烦“玉宗,你该走了。”

    他嗓子眼哼笑了一声,私有调侃的意味。

    “就算是本宗主今夜留宿于此又当如何?你早晚都是本宗的人。”

    纳兰未读懂他的调侃,顿时气急败坏,语无伦次,搬起了天家的靠山。

    “你……说什么,你怎敢,,我,我,我可是当今古庸帝皇御封的颜玥郡主,纳兰王府长女,你敢僭越?!“

    他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模样,不怒反笑。

    “郡主在上,小的自然服服帖帖,哈哈哈……”

    说着,他玩味更浓,站起身来,将外套缓缓脱下递给小寰,小寰也是可怜,一晚上被吓了三回,连忙又跪在地上,忙不迭迭的哀求。

    “玉宗主,玉宗主,不可呀,婚期未至,传出去我家小姐可是见不得人了,玉宗主切勿心急……”

    玉澜沧开始一根根抽着腰上缠着的绑带,眼神笃定的凝着床角缩在被子里的小可怜,嘴角忍俊不禁的笑意。

    纳兰看起来十分淡定,心里已经乱成了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般的壮烈,情急之下说出这样的话。

    “碧蟾宗年年霍乱我纳兰边境,桑真王仁慈宽厚不忍兵戎相见,才与你这山野门教联姻.....”

    此话一落,玉澜沧戏谑的神情骤然满面苍白,冷峻的似方才满眼桃花的人根本不是他,抽着腰绳的手僵在那里,须臾间,空气凝滞,他将已抽开的腰绳再次绑了回去,抢过小寰手里的外套。

    凌厉而冷酷的眸斜向她,纳兰反倒觉得自然,号称南沧之南碧蟾万宗祖师的传奇人物本应该是无情高傲的存在,怎可是那般娇柔的温柔模样。

    “山野门教?……我玉澜沧也算南沧一柱,可配得上你的纳兰王府尔?!”

    从他嘴里吐出的字,字字如针,扎在纳兰的喉咙,不禁皮肉颤动,话已出覆水难收,何必得罪他,好歹他们是有婚期的,就算一万个不甘心,有朝一日床帏共枕也不要太过于尴尬。

    纳兰消了心口的火气,沉了沉,冷静的思忖片刻,眼下这般情景,她又能如何,只得平心静气地道。

    “玉爵山丢失了镇鬼之物弦月玲珑,凌霄阁小少爷不知所踪,杨钰亘阁老后继无人,药王谷陨灭无主,清明紫月宫教王隐士……,碧蟾宗为南沧一柱实至名归。”

    然玉澜沧又不是五岁孩童,他嘴角勾起一个似有非无的冷笑后抽身走向房门,背影屈辱而坚韧,谁人不知纳兰王爷嫁女之意,此番婚姻于他是抱得美人归,于纳兰王府不过是没落皇家下嫁江湖。

    夜里的雨敲打着木头门梁,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偶有冷风钻进来吹得烛台上的烛火摇曳不停。

    他猛力开门,大风席卷而入,屋内的帘帐层层掀起在空中。

    驻足了片刻,只留一句:“天冷,郡主保重身体。”

    话音落,只身钻进雨里,于茫茫冷风中消失在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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