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好。”清润的嗓音从听筒里传出，有些耳熟。
但街道上来来往往车流声嘈杂喧闹，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孟晚听觉的分辨力。
她扫了一眼周围的地形分布，飞快锁定了一个不远处的巷口。
小巷老旧僻静，除了偶尔蹿过的几只流浪猫，没人走过。
走进巷子一小段距离，听觉灵敏起来。
她握紧手机，贴到耳侧，刻意放轻呼吸，等待对方的声音再次响起。
几秒钟后，那边不负她所望，又问了句：“你好，是哪位？”
这回没了外界的干扰，熟悉的声线她听得一清二楚。
程时？居然是他！
孟晚怔了片刻，滋滋的电流音提醒着她通话还在继续。
她清了清嗓子，组织着语言：“你好——”
一个音节刚冒出来，那边倏然挂了电话。
孟晚内心生起一种不好的预感，重新拨了过去，听筒里传来的只有机械的女声播报着“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循环往复几次，依旧如此。
看来对方应该也听出她的声音了。
孟晚看了眼时间，不再耽搁，匆匆往学校的方向走去。
走进学校，孟晚越过三三两两缓步的人群，直奔七班。
“你好，帮我叫一下程时。”她叫住走廊上一个女生。
那女生或许是被她冷冰冰的语气给吓得懵住了，呆愣了几秒后才点了点头小跑进教室。
几分钟后，那女生慢吞吞地走出来，低着头，小声地开口：“程时，他不在。”
“去哪了？”
“不，不清楚。”说到这，她感觉落在自己脸上目光更深了几分，又小心翼翼的改口，“好像是......请假出去了。”
“谢谢。”
孟晚没回班，边往外走，边用意念叫出001：“程时家的地址能查到吗？”
【宿主稍等。】
孟晚一路跑到校门口，好一会儿之后，光屏上终于显示出一串地址。
“001，你最近效率有下降。”
她摸出手机边调出导航路线记下，边评价了一句。
“哎，那位同学，你干什么！”
刚准备跨出校门，不远处传来一个保安的声音。
“不是没有上课吗？”孟晚再次确认了一下时间，离早读开始还有十分钟左右。
“那也不能出去，马上要上课了，别人都是往里进，只有你往外走，你是不是想逃课？”
好像他说得也没错。
看着对方一副铁了心不让自己走的模样，孟晚也懒得和他争论。
她装腔作势的往教学楼方向走了几步，等到那个保安的目光从自己身上移开时，她转头去了篮球场。
那边有一堵围墙，这个点应该也没什么人。
走到围墙下，校园的早读铃正好响起，孟晚目测了一下那墙的高度，选定了一个万无一失的距离。
靠着助跑起跃，一个利落的动作，她双手已经摸到了墙沿，手臂的力量一带，很轻松站了上去。
孟晚转过身，垂眸看着墙外，正分析着应该找那个位置落地。
一道熟悉的女声带着震惊钻入耳膜。
“晚晚，你在上面干什么！”
孟晚脚一顿，用余光睥了一眼来人。
这个点，孟雪涵怎么会在这？
她心里生出几分燥郁，打算假装没听到，可对方似乎意识到她要干什么，声音一下尖锐起来。
“晚晚，你快下来啊！这么高很危险，阿哲你们快过来！”
尖锐中还带着几分夸张的哭腔。
紧接着身后响起几声篮球落地的声音和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看来是走不了了。
孟晚冷冷扫了她一眼，从围墙上一跃而下，没等那几个一脸震惊的人走近，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现场。
-
“我们先生真的不在，你下次再来吧。”
郊区的半山别墅，程时站在黑沉沉的铁门外，被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拦住了去路。
“我真的有重要的事，麻烦你让我见一面，或者通个电话。”
他已经执拗地站了半个多小时，依然在恳求着。
那个中年男人也没了耐心，只想着赶紧把人打发走。
“先生确实不在，这样吧，我会把你的事转告的，至于是否会联系你，得看先生的意思。”
“那请你务必要转告，否则出什么事的话，我会把知道的全部说出去。”
他眼里有惧意，但更多的是被走到绝境的自私和疯狂。
中年男人被他这威胁给惊了片刻，随即又露出一个虚伪的笑：“你放心吧，先生知道肯定会处理的。”
“嗯。”程时紧张的神经在这句话里放松下来，轻轻应了声。
黑色的铁门重新关上，发出一声闷响。
程时下山时，黑压压的乌云像幕布一样笼罩下来，远处的天空响起几声惊雷，豆大的雨点很快连成一串串的，砸的人生疼。
他回过头，看了一眼那栋别墅，已经隐匿在雨雾之中，越来越模糊。
-
“你今天放学去练琴吗？”
“孟晚？”许逸岚反着坐在位置上，头靠着椅背上，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
孟晚今天思绪一直不安，对方叫了两遍。
她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摇了摇头：“不去。”
“好吧。”许逸岚语气一些瘪下去，“那你想去的时候记得叫我。”
“嗯。”看着她眼底浓浓的失落，孟晚安慰地补了句：“会叫你的。”
许逸岚得到承诺，终于欢欢喜喜地转过身。
但她心里还是莫名的被一股心悸堵得浑身不舒适，整个人提不起心思。
洛景显然也感觉到了。
望着少女一副怏怏的神色，黑白分明的眼眸也比平时黯淡了几分，他心尖隐隐泛疼。
可思来想去，他又找不到安慰的话。
自厌感像一张巨大的网，越收越紧，将他的整颗心脏束缚得酸胀。
终于熬到最后一节自习课，洛景掏出自己刚刚跑去买的糖果，放进桌斗里。
仔细比对了一番后，他拿起包装最漂亮的那个，又打量了眼侧着头趴在桌上的少女，小心翼翼地将糖果放到了她的桌角。
收回手时，他注意到少女被压乱的几戳头发，不受控制地伸手过去。
但在即将要触碰到她发丝的时候，突然意识到什么，手和被烫了似的飞快缩了回去。
其实孟晚没睡着，对方收回手去那一刻袖子轻擦过她课本的声音都好像被放大了似的，无比清晰。
她抽出手支起脑袋，目光扫过桌角的那颗糖果，最终定格在少年脸上。
他脸上闪过几分紧张：“吵醒你了？”
“没有。”她摇了摇头，转而指着那颗糖问，“这是你买的？”
“嗯。”
“给我的吗？”
“嗯。”洛景眼睫低垂，压下几分不自然的神色。
孟晚没注意，拿起那颗糖看了看：“那我吃了啊。”
“等——”他想说等一下，万一不好吃的话，你可以吐掉。
但声音低得被撕开包装纸窸窸窣窣的声音盖了过去。
少女已经把那颗糖放进了嘴里。
清甜的桔子味在舌尖蔓开，丝丝不腻的甜一点一点注入心里，慢慢驱散了原先的燥郁。
“好甜。”
洛景抬眸，捕捉到少女眼底浅浅的一层笑意，期待地问：“那好吃吗？”
“好吃啊。”孟晚因为含着糖，声音有些含糊，“和我以前吃过的味道好像。”
她边说边去再翻开糖果包装看了一眼。
一样吗？
那是她小的时候爱吃的，后来进了任务局基本就告别了糖果这一类东西，除了心情很差的时候，偶尔去买过几回。
但至于叫什么一下好像真记不起来了。
不过这些好像不是很重要，她嚼碎糖果，三两下吞掉后看向对面唇角微微弯起的少年，带着几分试探开口：
“洛景，你今天晚上要不要陪我去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