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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6章 子母煞,痴心蛊
    这虿盆,一眼几乎望不到头,比从外面看上去,还要纵深许多。

    此时,日头渐渐走向中天,闷热得一丝风都没有,周遭一片死寂,挟裹着恶臭。

    走吧,进去看看。

    凤乘鸾拔出红颜剑,走在最前面,宁好好抽出铁扇,将凤昼白带在身边,林十五则手持千杀刃,行在最后。

    几个人拨开荒草,还没走几步,凤乘鸾便突然停了脚步。

    她低着头,看着脚边,之后缓缓回头,对身后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后面三个人凑上去一看,一阵干呕!

    一具腐尸!

    铁青的皮肤,布满红色脓包,正有肉白色的蛆虫从破了口的脓包中拱出来。

    此时日光正盛,脚下这位到底是真的尸体,还是尸煞,完全无法分辨。

    若真的尸煞,那这一望无际的荒草从中,到底还有多少,实在不得而知。

    四个人小心绕开腐尸,继续前行。

    有了前面的经验,行进中就更加的谨慎,生怕踩到哪一具尸体,便突然活了。

    虿盆,茫茫一片,这样寻下去,只怕找到天黑,也未必寻得到景安。

    而且,这种地方,也未必是温卿墨安置景安之处。

    但是,凤昼白找得执着,凤乘鸾也不想打扰他,只是在前面替他默默开路。

    她莫名想起无间极乐城楼上,阮君庭那具枯朽的尸体。

    假若是她将他弄丢了,此刻必定也是要疯魔般的寻他,不死不休吧。

    脚下,尸体的残骸越来越多,恶臭也越来越浓重。

    宁好好快走两步,拉住凤乘鸾衣袖,低声道:你有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凤乘鸾压住步子,迈过一截人腿,完整的越来越少,残肢断臂都是撕下来的,如果温卿墨用养蛊的法子养尸煞,那么,只怕这深处有大家伙。

    宁好好声音更低,却有些戏谑道:怕吗?

    凤乘鸾抬起来的脚,在半空停了一下,之后果断踏下去,回看她一眼,笑得有些诡秘,你知道吗?我差点就成了这里最大的那个。

    宁好好愣了一下,吓唬人不成,反而被人吓唬了,轻笑道:呵呵,靖王的小王妃,我怕了你了。

    又是阮君庭!

    凤乘鸾有些不悦。

    我是我,他是他。他临死之前,已经被我休了!

    哟?真的啊?宁好好一听,反而来劲儿了,那你这次回南渊,是打算改嫁的?要不要我帮你物色个良人?

    凤乘鸾受不了了,说好了江湖上最神秘的万金楼楼主呢?

    分明就是个八卦姐!

    泥奏凯!她牙缝里崩字。

    呵呵呵apaphellipapaphellip宁好好得了便宜,见好就收,摇了摇安魂扇,扇动闷热的空气,脚下慢了两步,重新护在凤昼白身边。

    一个多时辰很快过去,众人在虿盆中适应了诡秘恐怖的气氛,也没遇到什么意外,渐渐稍稍放松下来。

    凤乘鸾抬头看了眼头顶的太阳,估摸着时间,也不知烛龙和西门错那边是否都平安无事,他们在这里不能耽搁太久,再绕一会儿,就该劝二哥回去了。

    前面,地势越来越低洼,昨夜的雨水,汇聚成泥塘,浑浊不清,日光之下,似有血色。

    行到这里,周遭已经没有一具完整的尸体了。

    四下死一般寂静,连声虫鸣都没有。

    养蛊,讲究的是将毒虫关在一个坛中,令其互相蚕食,活到最后的那个,便是蛊。

    那么,养尸,是不是也遵循了这样的规律?

    这里,昨晚必定有过一场异常惨烈的厮杀,那么,新的尸王,大概就在这附近。

    凤乘鸾不想节外生枝,退后两步,到凤昼白面前,二哥,这里什么都没有,我们该回了。

    凤昼白却仿佛没听见一般,与她擦肩而过,两眼直勾勾,向前挪了两步。

    公主apapdashapapdash!

    他这凄怆一声,在空旷死寂的虿盆中,如一声要命的炸雷。

    林十五一个激灵,不等凤乘鸾示下,立刻上前,捂住他的嘴。

    唔apaphellipapaphellip,放开我!凤昼白拼命挣扎,却无法挣脱。

    凤乘鸾也被二哥这一声气得几乎呕血,你莫不是脑子被景安吃了!打晕,扛走!

    景安!我不走!景apaphellipapaphellip

    林十五也不客气,一击手刀,凤昼白本就已经消瘦的身体,如一片秋叶飘零般软了下去,被人扛了起来。

    撤!凤乘鸾扭头要走,却忽的不见了宁好好。

    再放眼望去,便见她在前面不远处,正盯着脚前一汪水洼出神。

    凤乘鸾心头咯噔一下,三步两步上前,脑子里轰地一声。

    那水中,浮着一张苍白的脸,显然水下,正躺着一具女尸!

    皮肤清白,全是红色脓包,两眼紧闭,一动不动!

    景安!

    凤乘鸾听见自己牙根子咯吱响了一声。

    二哥此时晕了,偏偏景安就出现了。

    这尸体,到底是带走,还是不带走?

    若是不让他见了,只怕这辈子都不会消停,她也不会安心。

    可若是带走,又如何带走?

    她出现在这里,会不会apaphellipapaphellip

    凤乘鸾单膝蹲下,想稍加检视一下,可红颜剑的剑锋还未碰到尸身,那污水之中,忽的涟漪一荡!

    凤乘鸾未及站起来,便飞快向后退去,与之同时,水中的景安,一双眼睛,唰地张开!

    血红血红的双眼!

    尸煞之王!

    她缓慢僵硬地挪动着四肢,从泥塘中站起来,身上早已看不出颜色的宫装,拖着逆水,贴裹在周身。

    她似乎并未看到众人,而是两眼空茫地在四周寻找。

    凤乘鸾向后悄然退了两步,带二哥先走!

    宁好好掩护林十五,也不犹豫,掉头就走。

    可还没几步,前方半人高的草丛中,一声凄厉地哭声,直穿人心!

    那声音,似是婴儿,又远比婴儿的嚎哭惨烈,仿佛将死之前,又似是死后舍不得娘亲,生生从地狱又爬了回来!

    宁好好痛苦用铁扇拍了下自己额头,子母煞!

    凤乘鸾来不及问,身后已是一阵恶臭腥风!

    听到孩子的哭声,景安刚才僵硬的尸体仿佛被恶鬼俯身一般,直扑离自己最近的人!

    当当当!

    快如闪电,眨眼间,三招已过!

    景安看似腐朽的手,皮肤青白,骨骼如铁!

    红颜剑从她两掌之间刺入,划破腐肉,如入朽木!

    去找那孩子!凤乘鸾吼道。

    话音未落,宁好好人已经飞身掠出。

    然而落脚之处,身形还没站稳,便又如踩了狗屎一样飞了起来!

    小心!尸群炸了!她运了轻功,一面脚尖点了荒草,循着哭声方向飞身而去,一面向凤乘鸾示警。

    成片成片的荒草,开始剧烈晃动,歪歪斜斜的尸体,一具一具站起。

    眼见一个密不透风的包围圈正在形成。

    凤乘鸾一剑震开景安,喝令林十五,护好二哥,跟我走!

    是!

    林十五一只手扛着凤昼白,另一手以千杀刃开道。

    凤乘鸾从旁断后,还要一次又一次击退反反复复飞扑过来的景安。

    嗷apapdashapapdash!

    景安暴躁地一声凄厉尸吼,远处,便是那婴孩一声惨烈回应。

    找到了!

    宁好好人还未落地,凌空扯下外衣,飞快将两手缠住,用中央的部分,如捉鸡一般直扣下去,将那正光着屁股,满地乱爬的婴儿捉住。

    那孩子,是个男婴,浑身青得发黑,布满红斑,双眼大的出奇,双珠凸出。

    此时骤然被掐住腋下,凌空举起,便手舞足蹈地狂嚎,一双兽爪一样的尖锐小手,疯狂撕扯宁好好手上的布条。

    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左右乱咬,便是满口的尖牙,每每咔哒一声咬空,宁好好就会起一身鸡皮疙瘩!

    怎么办?她扯着嗓子冲着凤乘鸾的方向嚎。

    早知道是这么个烫手山芋,方才她就去挡住景安了。

    凤乘鸾护着凤昼白,被尸群围堵,进退两难间,我怎么知道!

    这一头,子煞的嚎叫挣扎,如给景安打了一剂疯魔的药,她骤然狂性大增数倍!

    当当当!

    几次对上红颜剑,非人的力量,都震得凤乘鸾虎口生疼!

    周遭的尸群越来越厚,再这样下去,就算不被景安撕了,也要活活累死在这里!

    杀了!凤乘鸾将心一横!

    二哥来日若要怪,就怪我好了!

    宁好好举着那子煞,这一团冰凉生硬的肉团,力道越来越大,可再怎么诡异,不论活的死的,也终究是个婴儿,她一世自命不凡,此时为了脱困,要杀一个婴儿?

    她嘴角狂抽,吞了下口水,内个,我说一句apaphellipapaphellip

    凤乘鸾那一头,仅是景安已经是疲于应付,此时,又被尸群围困,有屁快放!

    我apaphellipapaphellip,我下不了手!要不,咱们俩换,你来?

    apaphellipapaphellip凤乘鸾一阵胸疼!

    那子煞若好好的活着,便是她的侄儿,是她二哥的孩子,她自是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手的!

    嗤!

    一个闪神,她肩头的轻甲被景安硬生生扯下去一块。

    若是再慢点,就是整只手臂了!

    林十五见状,宁楼主始终是个女子,这种事难免于心不忍,不如在下来做。

    好!宁好好正求之不得,将手中乱拱的子煞用衣衫一裹,拎起来飞身踏过层层尸煞头顶,向林十五方向奔去。

    林十五扛着凤昼白,也一跃而起,两人同时发力,将凤昼白与子煞当空交换,各自扔了出去。

    宁好好稳稳接住凤昼白,落在一块空地,身后,凤乘鸾被景安缠住,不得脱身,见她得以突破重围,便喊道:带我二哥先走!

    好!宁好好始终还是有魄力的,在事不关己方面,毫不犹豫。

    与此同时,林十五手中接住子煞,也是想都没想,隔着衣裳,咔嚓一声,那子煞的脑袋便被拧了下来,丢在地上,又一脚踩了上去!

    刺破耳膜的惨烈嚎哭戛然而止。

    那没了头的小小尸身,还在慢慢渗透出污血的衣裳里挣扎。

    景安忽的听不见孩子哭声,便是一顿,立在了原地,一双血红的眼睛,四下迷茫寻找。

    就是现在!

    走!

    凤乘鸾与林十五突破尸煞重围,杀开一条血路。

    林十五纵身一跃,踏着尸煞头顶飞掠出去数丈。

    凤乘鸾也紧随其后。

    可脚尖刚刚离地,便被一只僵硬冰凉的青白手抓牢牢扯住衣角,给硬生生拽了回来!

    回首见,是景安青得发黑的脸,一双血红色的眼睛虽然盲了一般,却死死盯住凤乘鸾不放!

    她胸前,两块深坑,里面血肉模糊,透着发黑的胸骨,腐肉与衣衫分不清清楚,丝丝缕缕了地垂着。

    凤乘鸾想起刚才回眸间看见那子煞满嘴的尖牙,不由地不寒而栗。

    她莫不是被自己的孩子活活吃死的!

    这一瞬间的寒战,景安已张牙舞爪,欺身而至!

    生死之间!

    轰!

    凤乘鸾再也顾不得许多,骤然放开体内的煞气,将相思忘的力量轰然释放!

    横扫千军之力!

    周遭重重叠叠的尸煞,如收麦子般潮水般倒下!

    可即便如此,景安却依然如生了根一般,嚎叫着揪住她不放!大有要将她生食活剥之势!

    凤乘鸾双眸之间,霎时间一片血红!

    无需红颜剑,双手抱住她的腐烂的头!

    咔嚓!

    稍一发狠!

    那头发已经烂的所剩无几的脑袋,便咕噜噜滚落在地。

    嗷apapdashapapdash!

    她仰天一声狂吼!

    周身悍然气浪摧折了无边荒草,轰地推开出去!

    整个虿盆,立时寂然无声。

    无数尸煞,一时之间全部停了下来,立在了原地。

    就连扛着凤昼白的宁好好和林十五,也被这一声彻底震慑,惊在了原地。

    凤乘鸾一巴掌拨开面前的一具烂骨头,对宁好好那边朗声道:早跟你说过,我才是这虿盆中最大apaphellipapaphellip

    她话还没说完,却猛地噎住了。

    宁好好肩膀上,倒挂着的凤昼白,正艰难抬起头,看着她这个妹妹。

    二apaphellipapaphellip二哥apaphellipapaphellip

    她三步并作两步,赶上去,将凤昼白扶下来,二哥!

    可凤昼白的目光,依然看向她方才站过的地方。

    看着景安尸首分离,那身子还在原地摸摸索索,而头,正张着一双血红的眼睛,望着他。

    在她的脚下,一团被衣裳包裹着的,在里面疯狂挣扎。

    二哥apaphellipapaphellip凤乘鸾第一次不知所措。

    要怎么才能跟他解释清楚,他心爱的女人死了,而尸体已经变成了一个怪物,还有那衣裳里面包着的,也不再是他的孩儿,而是别人用来操控景安的工具。

    呵呵apaphellipapaphellip凤昼白一声苦笑,之后身子前倾欲倒。

    凤乘鸾下意识地将他抱住。

    接着,一声利器刺穿血肉的闷响!

    她眉间一拧,推了凤昼白一下,没推动,便不忍心再用力。

    他已经这样瘦了,根本承受不住她的力道。

    二哥apaphellipapaphellip她艰难笑了笑,你apaphellipapaphellip,若是觉得这样能舒服些,那便好。

    她立在原地,纹丝未动。

    凤昼白的目光,从景安那边挪了回来,怆然向后退了一步,摇着头喃喃道:你杀了他们!你杀了他们apaphellipapaphellip,你杀了他们母子apaphellipapaphellip

    这时,宁好好和林十五才见,凤乘鸾心口,赫然扎着一把匕首!

    那是宁好好给凤昼白寻来防身之用的!

    现在,他竟然用来杀自己的亲妹妹!

    宁好好两步上前,抡出一个耳光,将凤昼白的脸一巴掌打歪,凤老二,你是不是真的疯了!她是你妹妹,她冒死陪你作死,又救了你的命!

    凤昼白仿佛什么都听不见,两眼痴痴,你杀了他们,你杀了他们母子apaphellipapaphellip

    这时,虿盆的门口传来一阵狂笑,哈哈哈哈哈!东郎王多年前在这废物身上种下的痴心蛊,果然非同凡响啊!这场大义灭亲,生离死别的戏码,总算唱完了!皇上放长线,钓大鱼,等的就是这一天!

    那领头的将军将手一会,来人啊,将凤于归余孽,连同匪党,一并就地处决!

    唰唰唰!

    四下高墙之上,尽是密密麻麻的弓箭手。

    凤乘鸾从容从衣襟扯下布条,绕胸将深深扎入心窝的匕首缠住,嘴唇微颤,对林十五命令道:带我二哥走!

    林十五也震惊于眼前的突变,尊主,那你apaphellipapaphellip?

    我apaphellipapaphellip没事。

    凤乘鸾稳步转身,将红颜剑横于眼前,四下环顾,时间不多了,他们既然已经发觉,只怕烛龙撑不了多久,西门错也有危险,我送你们出去,该什么就干什么去。

    死到临头,还有空说大话!今天,既然进了这养尸地,就留下来沤肥吧!放箭!

    大门处,一声令下,漫天箭雨,如一张巨网,铺天盖地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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