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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儿
    因为陆余手滑点赞【卫伦圣父】,两家唯粉吵得不可开交。

    卫伦粉:mmp,鬼才相信手滑,陆余肯定是哥哥的黑!

    陆余粉:鲈鱼又不是第一次手滑,他说手滑就是手滑,哪来那么大戾气,卫伦这么多年名声不好,今晚好不容易让人有点好感,都让你们败光了。

    路人则表示哈哈哈,没想到影帝也吃瓜。吃瓜就罢了,居然还手滑。

    “你是真手滑还是假手滑?”罗淑英打电话质问陆余。她的怀疑不无道理,外人不知道陆余跟卫伦的恩怨,她是知道的。

    陆余反问:“我是那么无聊的人吗?”

    罗淑英:“你不无聊会大半夜刷微博?你不无聊会手滑?求求你睡觉吧!你说你多大的人了,还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

    夜色透过落地窗,勾勒出小吧台边一道健硕峻拔的身影,陆余一手握手机贴耳,一手兀自将红酒注入高脚杯。

    他低笑一声:“单身男人的生活,确实挺无聊的。我喝杯酒再睡。”

    罗淑英沉默片刻,叹道:“要不你再找一个女朋友?”

    “跟袁萌都没‘分手’,怎么找?”陆余语气冷淡下来。

    “……我尽快跟袁萌团队商量一下‘分手’事宜。”

    挂断电话,陆余看着城市夜景,仰起脖子将酒一饮而尽。而后他转过身,将散落在客厅各处的画纸一张一张捡起来,画中无一例外画的都是盛夏的星空。

    质朴,童真,仿佛遥远的记忆。

    陆余定定看了半晌,将其归拢在专门用来画画的一角。他拧开次卧的门把,轻手轻脚走进去,给睡得正熟的少年掖了掖羽绒被,见少年额角有汗,拿起遥控将空调调低两度。

    时间已近凌晨一点,还是没什么困意。

    他坐在小吧台边,姿势疏懒,漫无目的刷着微博,为了防止再次手滑,他换成了小号。

    手指蓦地一顿,停在一条热评上:小蛮腰,屁股翘。

    配图乔今被拉上来后四肢脱力,匍匐在天台雨中,浑身湿透,曲线凸显,确实腰细腿长臀翘。

    陆余盯了七八秒,而后像是感到厌恶似的,飞快略了过去。

    一个男人,屁股那么翘干什么。

    ……

    陆余手滑点赞的话题热度不降反升,因粉丝掐架,有一部分人相信了陆余是卫伦的黑,甚至有卫伦黑粉直言要粉陆余——“同胞”一家亲嘛。

    此举引起陆余粉丝的反感,怒怼回去:都说了是手滑,也及时道了歉,还要来引战,某些人是看不懂中文还是脑子不好使?

    陆余手滑是有“前科”的,比如三年前,他手滑点赞了一条婚礼广告,网友纷纷笑话他想谈恋爱找女朋友结婚了;

    比如两年前,他手滑点赞了一条卖鱼的微博,粉丝们:买买买,只要鲈鱼你肯卖!

    再比如一年前,他手滑点赞了一条骚包裸男九宫格的微博,被人怀疑是同性恋,之后与袁萌公开才粉碎谣言。

    陆余粉:说多了都是泪,鲈鱼一年一次的手滑事故,终究还是上演了。强烈建议他用左手刷微博!!!

    本来大家在吃卫伦的瓜,这会儿变成了吃陆余的瓜,而大家都知道,陆余吃了卫伦的瓜。

    “吾余伦比”cp粉:我们才是最终赢家哈哈哈!

    乔今趴在床上,默默吃了会儿陆余的瓜,他一开始也觉得陆余是故意的,现在看来是真的手滑。

    今晚“卫伦”声名大噪,大家对他多是褒奖之语,陆余是怎么看他的呢?会对他有一点改观吗?

    乔今枕在胳膊上,迷迷糊糊将要睡过去之际,忽听手机来了条短信,怕是重要信息,他撑开眼皮看了眼:

    ——别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

    号码不认识。

    乔今回拨过去,却是空号。

    他蹙了下眉,然而困意袭来,也思考不了太多。

    计划是第二天就回B城的,许多钱一大早敲乔今客房门却没人应,正要打电话,酒店打扫人员开门走了进去。许多钱跟进去一看,人呢?!

    乔今不见了。

    他赶紧打电话,响了两声,那边接起来,许多钱问:“你在哪儿呢?马上就去机场了。”

    朝阳初升,天边云蒸霞蔚,人间景象灿烂。

    乔今坐在公交车靠窗边,帽檐的阴影遮住眉眼,嗓音隔着口罩,听上去有些闷:“我有点事。告诉我姐,给我一天时间。”

    说完,他便挂断电话,关了机。

    许多钱:“???”

    半小时后,公交车在市郊的一座站台靠边停下。

    乔今下了车,看着周边熟悉的建筑、街道、店铺、树木,心中五味杂陈。

    他回到了故乡,却不是“乔今”本人了。院长夫人也只会把他当成一个陌生人吧。

    孤儿院不远,抄近路拐过两个街就到。有门卫守着,大清早的,里面隐约传来孩童的笑闹声。

    乔今抱着一罐子顺道在小超市买的彩虹糖,敲了敲保安亭窗户,说找院长有事,放他进去。

    可能看他打扮太过遮掩,门卫目露狐疑,乔今只好摘了口罩。见他面善带笑,门卫这才挥挥手放他进去,不忘提醒:“这里有监控。”

    言下之意是,别想为非作歹,否则报警伺候。

    乔今笑了笑。

    院长夫人总会起得很早,乔今这会儿去她办公室,时间刚好。门虚掩着,他敲了敲。

    “进来。”里面传来温和的中年女子声音。

    乔今推门进去。

    老旧的办公桌后,院长抬起食指推了推老花镜,两鬓隐有白发,她盯了乔今两秒,嘴角漾出笑纹:“请问你是?”

    乔今深深吸一口气,强忍一腔酸涩,说:“院长你好,我姓卫,是乔今的朋友。”

    听到乔今的名字,院长神情恍惚:“……是吗,这样啊……可是,乔今已经不在了……”说着,她揩了下晕出湿意的眼角,勉强维持笑容,“卫先生你坐,我慢慢跟你说。”

    乔今坐了。

    “阿今这孩子啊,看着是个好脾气,其实挺倔的,一走就是三年,过年都不回来,受了委屈也不跟人说……”

    絮絮叨叨说了十几分钟,院长才倏地停下来,不好意思地笑笑:“年纪大了,就爱唠叨。你跟他很好吗?”

    “嗯。”乔今说,“就是这段时间联系不到他。”

    院长垂下眼睛,哀叹一声:“他不在了,一个两个,都走了。”

    乔今蓦然生出悲恸,真想立即说自己就是乔今,但张了嘴,也只是哑然失声。

    “说是触电。”院长自顾喃喃,“还是陆先生将他遗体送回来的,真是个好人哪。”

    “院长……”乔今嗓音嘶哑,“我可以去他房间看看吗?”

    “当然可以。”院长站起来领路,她看着乔今,明明是刚见面的陌生人,却好像认识许久似的,倍感亲切,“你跟阿今认识多长了?”

    “有段时间了。”乔今说,他叫住路过的生活老师,“徐老师。”将手里的糖罐子递过去,“给孩子们的。”

    徐老师:“?”

    院长:“你认识徐老师?”

    乔今下意识就叫了,心念电转,说:“乔今给我看过照片,经常说起你们。”

    闻言,院长也没多想,“难为你记得。”

    不多时,二人停在一扇门前,院长用钥匙开门,“请进吧。”

    乔今走进去。孤儿院本就占地面积不大,宿舍自然狭小,单独辟出的这间房,还是因为当年燕玦要高考,乔今沾了光同住。此后便成了他们兄弟两人的小窝,上下床,海报,书桌书架,挤挤挨挨,这么多年过去仿佛从未变过,等着它们的主人回来。

    可惜,都回不来了。

    燕玦坠楼而亡,乔今在法律意义上也死了。

    他们兄弟,一个一个的,还真是会出意外。

    其实乔今不大相信燕玦的死是个意外,但时过境迁,再追究也于事无补。他也拿不出证据。

    书桌落了些灰尘,笔筒里的笔很多,圆珠笔水笔马克笔钢笔铅笔,边上还摞着一叠五线谱,有段时间,燕玦写歌作业都是在这张桌上完成的。

    乔今目光扫过旧物,时间隔久了,有些东西的存在他也忘了,比如笔筒钢笔帽上挂的那只塑胶兔子挂件。

    兔子曾经应该是雪白的,如今灰扑扑的。

    乔今记得,燕玦平时对玩具根本没兴趣,念大学的时候忽然有了好几只这样的“兔子”。

    乔今曾问他:“哥,你是不是谈恋爱了?”他觉得像这种兔子挂件,只有女孩子才会喜欢。

    而燕玦只是笑笑,并不说兔子哪儿来的。

    正要拿起兔子,院长温声阻止:“抱歉卫先生,那张书桌不是乔今的。”

    乔今讪讪缩回手,转身看到倚在门边的吉他,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控制住激动说:“这是我、乔今的吉他。”

    院长:“是啊,也是陆先生送回来的。阿今他哥送的,他用了好多年。总也舍不得换。”

    乔今垂着头,手指轻轻抚摸过吉他琴包,拉链磨损得厉害,已经掉漆,是经常使用的缘故。

    半晌,他难堪抬头,“院长,我有个不情之请。可以将这把吉他送给我吗?”

    “这……”院长迟疑了一下,叹道,“你是阿今的朋友,愿意要他的遗物作个纪念,就拿去吧,反正这东西放这里久了,我也不知该怎么处理。”

    “谢谢院长。”乔今诚挚地说,“我会好好爱惜它的。”

    他一直很爱惜。

    背着吉他走出孤儿院,乔今一时不知何去何从。去小卖部用现金买了包烟与打火机,站在路边默默抽完一根。他回头看了眼孤儿院大门,下次来就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容貌太过出众,路过的行人都在看他,他怕被人认出来,连忙掐灭烟扔进垃圾桶,戴上口罩,压低帽檐,消失在古旧的街道。

    他去花店买了一束满天星,打车去墓园。

    满天星是燕玦最喜欢的花。

    上午去墓园扫墓的人不多,何况不是节假日,也非星期天。放眼望去,墓碑林立,肃穆森然,活人只有三三两两几个,大约是因着祭日来的。

    乔今轻车熟路去寻燕玦的墓。

    昨日大雨,今天天气虽晴朗,空气中仍漂浮着水汽,地面湿漉漉映着天光。

    迎面走来一个高挑俊逸的男人,戴着大大的墨镜,黑色皮风衣,步履矫健。乔今眼睛在对方下半张脸逗留两秒,隐约觉得有些眼熟。

    男人似乎也看了乔今一眼,但未曾停顿半步,擦肩而过。

    乔今也没在意,到了燕玦墓前,却愕然发现,那里有一束满天星。

    抬眼望去,男人已经走出很远,背影很快消失不见。

    将花放下,乔今摘了口罩,看着墓碑上的黑白照片,苦笑了下:“哥,你还认识我吗?我是乔今。”

    照片中是个温润如玉的青年,笑容恬淡,仿佛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

    “对不起,现在才来看你。”

    也不知是对燕玦说的,还是对自己说的,乔今喃喃自语了许多话,这些年无处排解的苦闷、流浪他乡的生活、以及如今匪夷所思的处境,无法向人宣之于口的,他通通说了出来。

    说着说着,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哥,我好想你……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在地上坐了很久,半包烟抽完,屁股也被地砖硌僵了,乔今这才站起来,看腕表时间,已经快到中午十二点。竟不觉得肚子饿。

    “哥,我有空再来看你。”

    走出墓园,手机开机,二十多条未接来电,都是卫妩打的。刚要回拨,那边又打来了,他接通。

    “卫伦!”卫妩连名带姓地吼他,“你个小兔崽子跑哪儿去了?!还把手机关了,是要担心死我吗?”

    “抱歉。”乔今说,“我只是想一个人静静。”

    听出他语气中的疲惫,卫妩一下子歇了火,“赶紧给我回酒店,航班改成下午三点的了。”

    回到酒店,不出意外地,卫妩又把他数落了一遍。许多钱鼻尖微动:“你身上怎么有烟味。”

    说着非常自觉地搜出乔今口袋里的烟,瞪眼:“你居然抽这么劣质的烟?!阿斗你不是说过,抽一百块钱以下的烟,就相当于吃屎!”

    乔今:“……”

    卫妩:“你给我滚。”

    他们正在吃午饭当中,许多钱的话实在倒胃口。

    许多钱狡辩:“不是我说的,是卫伦说的。”

    乔今说:“我忘了。”他现在可是“失忆”的卫伦,才不会傻到背这锅。

    在酒店休息到一点半,三人在保镖的护送下去了机场,许多钱已经提前联系好卫妩的秘书、乔今的助理在B城机场等着。

    头等舱,寥寥几人,安静舒适。

    航程不长,一个多小时,乔今打算读手边的杂志度过。

    许多钱坐他后面,刷着微博啧啧叹道:“郭冬晨出了事,盛煌传媒这次是倒了个大霉,不过它名声太臭,网上都是落井下石的。”

    [郭冬晨一出道的时候就觉得他蹭我伦热度,攀上盛煌还整了下巴,结果还是自作孽不可活]

    [盛煌真是眼瞎,签艺人也不找警察叔叔先备个案!]

    [什么锅配什么盖,烂锅配盛煌,真真是般配]

    [指路盛煌黑幕[链接]]

    [链接挂了,盛煌的手真长]

    [可怜我傅影帝与简女神还在盛煌,真希望他们离开那个腌臜地,成立自己的工作室]

    [别痴心妄想了,听说傅临与简衾签了二十年霸王合同,违约金上亿……]

    [日常被盛煌传媒恶心一次,希望它哪天破产,所有人都解放]

    飞机即将起飞,广播提醒乘客关闭电子设备。许多钱神清气爽关了机,自夸道:“想当初我离开盛煌,是多么明智的一个选择!”

    卫妩捧着杂志冷哼:“经纪人大师,我花那么多钱挖你过来,还以为你有多大能耐,三年过去,阿伦还是一个流量明星。”

    许多钱:“……”

    乔今低头装作没听见。

    许多钱撇嘴心想,诸葛亮那么大能耐,还不是没把刘阿斗扶起来。而且流量明星有什么不好,只要想赚钱,那是大把的进。

    飞机平稳飞行,空姐送上酒水饮料,乔今要了杯咖啡,听许多钱叽叽呱呱说了很多盛煌的坏话与黑幕,最后得出结论:“盛煌现在也就一个傅临与简衾可堪重用,其他都是小角色。”

    说着他也渴了,喝了口橙汁,眼睛忽然定住,盯着斜前方靠过道的一个座位,“我觉得那只后脑勺有点眼熟。”

    乔今无语,后脑勺还眼熟,他下意识看过去……也觉得眼熟。

    斜前方座位上的男人回过头来,摘下墨镜,勾唇一笑:“许大师,好久不见。”

    许多钱差点一口水喷出来,语气分不清是惊喜多一些,还是惊悚更多一些:“……傅临?!”

    想到刚才说了盛煌传媒那么多坏话,而盛煌一哥就坐前面安静聆听……真想去死一死。

    乔今足足怔愣了七八秒,因为对方的穿着打扮、发型、下半张脸、墨镜,赫然就是上午在墓园中见到的那个男人。

    竟是傅临,怪不得当时觉得眼熟。

    去看燕玦的人,会是傅临吗?

    燕玦怎么会跟傅临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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