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还没上，游优喝了一口服务员倒的柠檬水，瞟了一眼正打量他的傅哲。自从知道和他接过吻，游优心里就有一股奇怪的情绪，这真是太奇怪了，破案用了三年。
就因为昨天遇见了他，他才想起来的？他想破了这个案干嘛？
三十多岁女人的直觉告诉游优，这小子有点喜欢她。
哎……怎么最近犯桃花吗？但这桃花也有点太烂了吧，行苏杭也是，傅哲也是，都是脚踏两只船不累吗？
“那个，我想说明一下。”游优放下杯子，慢慢开口道。
傅哲挑了挑眉，等她说。
“我在酒席间喝醉就那一次。”
傅哲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我信，所以呢？说这个干嘛？和我说你不是个随便就亲吻别人的人吗？”
游优思考了下：“嗯，差不多，就想表达这个意思，不过换种说法：那个吻，很珍贵。”
傅哲看着眼前这个穿着粉色蝙蝠袖毛衣的“女孩”，一时间有些感叹：真是越老越装，端着架子的装。
“所以，现在说来，真相就是你的前夫拿了你的手机，给我发了一条信息，然后把我删除了？”
“嗯。”
“好，那你前夫为什么要这么做？”
“可能吃醋了吧，是你把我送回去的吧？”
“可是我说我是你同事啊。”
“那又怎样，想吃自己老婆豆腐的男人是同事又怎样，给你发个绝情信把你删了没有揍你算是给你面子了。”
“……”傅哲一时被噎的说不出话来，果然自己段位不是很高，咆哮道：“到底谁吃谁豆腐啊！？”
游优抠着自己前天刚做好的指甲，抬眼看看他：“我喝醉酒行动应该很缓慢吧，不会是那种有所预谋快如闪电强吻的你吧？再者，你说我把你当做男友，那我肯定是说了什么，那时你作为一名理智又清醒的成年男子，不应该当机立断阻止一切发生吗？”
傅哲脸色变了变，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水，心里叹了口气，算了，是输了，私心被看穿了。
许久，游优说道：“对不起。”
傅哲愣了愣。
游优向后靠在椅子上，骨架像是顿时松散般，真挚地看着他：“对不起啊，让你愤愤不平了这么久，应该是我连句感谢都没有的缘故吧？”
“也不是。”傅哲小声说了句。
“谢谢你，傅哲。饭局上萍水相逢，谢谢你能那样关心我。”
傅哲一时又无语，这个女人段数真高，尖话一半柔话一半，真是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次酒局，我是第一次喝到不省人事，我记得我是给同事说让前夫来接我的，可能喝的有点高只是在脑海里说了吧。那个时候我的婚姻已经在破裂的边缘，所以一时情不能自己，把你当成他，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做了一些不该做的事。我也不想知道我当时说了哪些话，又对你做了哪些事，那都是过去对另外一个人说的和做的，能不能就让它过去？”
末了，游优又加了句：“对不起啊。真的很感谢你。”
傅哲看到游优的眼睛里泛起了一圈红。
对另外一个人说的和做的……傅哲回味了一下她的话，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滋味，一时木然地点了点头。
恰好饭菜上来了，傅哲道：“知道了，来，吃饭吧，吃完回去上班。”
游优说完了那些话，又看傅哲的态度，自以为解决了一件大事，结果就在动筷的一瞬间，眼泪啪嗒地掉进了碗里，随后“啪嗒啪嗒”个不停。
完了，自己戳中自己的软肋了……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游优控制不住了，对那个人所说的话，所做的事，对那个人所说的话，所做的事……那个时候她多想抱住他，告诉他不想他离开，告诉他自己是真的承受不住他离开，可是最后拥抱还是自己幻想出来的，还是抱在别人身上。
喝醉酒的第二天，当她头痛欲裂的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已经被收拾地差不多只留下自己东西的房里，一股炒菜的香味飘进来，游优出了卧室，看见餐桌上一桌子好菜，沈雨林最拿手的油焖大虾，卤猪蹄，剁椒丝瓜……他还在厨房炒菜，游优看着他的背影，想哭。
到底是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游优克制住了眼泪，踱进了卫生间，洗漱完毕，感觉自己苍老了十岁。
那顿饭吃得极其安静，游优什么也没说，沈雨林也什么都没说。
沈雨林将碗筷洗刷干净后，才走到游优面前：“那，我先走了。”
游优讷讷点了点头。
“你以后，爱惜点自己，不要再在饭局喝大了，你一个女孩子家……”
“嗯，知道了。”
“房租，我又交了一年，你还可以住一年。”
“嗯，知道了。”
“那我走了。”
“好。”
全程游优憋着泪，够洒脱吧，老娘让你个混蛋如愿以偿离开，够善解人意吗？我根本就不在乎你这个混蛋。
门关上的那一刹那，游优泪如雨下。
其实那个时候，多想抱住他啊，也不要管什么自尊心什么面子什么苦楚，告诉他：“可以只分开一点点时光，不要离婚，现在的状态不好，双方调整调整会好的啊，又不是什么精神出轨**出轨的问题，只是生活和事业对个人的消磨而已，双方冷静一下，会好起来的啊。”
沈雨林，我可是十九岁就跟你在一起的……
但那些话终究没有说出口，游优自以为很洒脱，一直想当一个善解人意的贤内助，结果到了最后还在“善解人意”，结果就把自己给搭进去了，像傅哲一样，这口恶气一直憋了现在。
游优似乎都忘记了对面还坐着傅哲，眼泪一直不停的下去，明明是给别人说的话，怎么就会成了自己情绪的导火索。
情不能自己的哭泣真是个麻烦事。哭得根本停不下来。
傅哲傻眼了。
手忙脚乱地递纸巾，游优没有接，低着头眼泪不停的掉，最后实在难受到不行，直接双手捂脸呜呜啜泣，哭得整个人都痉挛了，像小时候被老妈拿鞭子抽后那哭得惊天撼地后的样子。
餐厅就餐的人、服务员都沉默地望向这边。
一时间，这本来还能被人声覆盖住的呜咽声，有点响亮……
傅哲干干对着人群笑了笑：“没事没事，不好意思啊。”
说完赶忙掏了几百元大钞放在桌上，“这边，买单。”
然后坐在游优旁边，小声道：“我们去车上大声哭好不？”
游优依旧捂着脸呜咽抽泣道：“对不起啊，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是，哎，好丢脸。让我缓一会儿。”
傅哲：“……”
都抽泣成这样应该不是装的吧。
傅哲拿着一沓子纸巾说道：“鼻涕都从指缝间流出来了，游总。”
游优听到这话，头埋得更低了，哽咽中噗嗤一笑：“给我起开，我要去卫生间。”
“那你也把鼻涕擦一擦啊，就这样吊着去。”
游优一时无语，只觉得纸巾已经覆在了自己捂脸的手上，游优快速地拿过，囫囵擦了一通，快速跑到卫生间里。
哇，这眼睛和嘴巴都哭肿了，红肿红肿的。游优一直想不明白，这样的哭法，眼睛肿也就算了，为什么会把嘴巴哭得这么的红肿…………
快速地洗了把脸，吐纳几次，这才缓和了一下，抽泣没那么严重后，游优才走出卫生间。
傅哲正在卫生间门口提着她的包等她。
游优接过包，又道了声：“对不起啊。害得你没吃好饭，最近一段时间我就是这样，额，有些神经质。”
傅哲想：遇见你几次你就没正常过。但他还是礼貌地笑笑：“没事。可以理解。”
游优看了看时间：“我买完单后，要不你在这里吃吧，我先去上班，那么多菜浪费了不好……”
傅哲看着游优，他很想扒开她的脑子看她到底是怎么个脑回路？买完单让他自己一个人去吃？他看起来像是缺她吃吗？
傅哲礼貌道：“没事，我付过钱了，我们走吧，我送你回去。”
“啊？那菜没动啊，那得打包啊。”
傅哲：“……”
游优冲回了店里，却已经看到服务员将那一口没动过的菜往剩菜娄里倒，一时气不打一处来，转身对傅哲道：“喂，这菜都没动过，太浪费了，为什么不打包？”
傅哲真是搞不懂这个女的，这又是要闹哪儿出啊？
“我掏钱了，无所谓啦。”
“不论你掏还是我掏，这就是浪费啊。”
服务员看着这刚刚神经病一样哭过的女人，又折返回来闹事，一时间有些无语。
傅哲发誓，掐死自己的心都有了，今儿自己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来找她？吃多了吗？
最后游优提着一个没有被倒掉的菜，“心满意足”地坐上了傅哲的车，然后顶着红肿的眼睛回到了公司。
游优不喜欢浪费菜是从小就养成的习惯，这个习惯一直到大都没改过来。她是那种她吃得再饱，如果说这些菜不能打包吃不完会被倒掉，那她宁愿这些菜都进了她的肚子里把她撑死，她也不想看着桌上的食物被倒掉的人。
后来和沈雨林来到北京，她经常跟着领导混迹饭局，只要他们做东道主埋单的席，她一定会悄悄告诉服务员，说她们等会散了，请将这些剩菜剩饭打包，她出去送完领导，会折返回来拿。那些服务员都明白她的意思，但是他们会很狐疑，眼前这个人怎么也不像是很穷酸的样子啊，至少这羊毛呢子大衣应该价格不菲吧，这鞋看起来价格也不低吧，怎么会喜欢吃剩饭剩菜？不过想归想，还是会帮她打包好，等她折返来取。
那些饭局大家都会顾着喝酒，不怎么动饭菜，于是很多时候，她都能带回去好多好吃的，第二天热一热，和沈雨林两个人欢快地吃着。
游优手里提着打包好的菜，想到了他和沈雨林一起坐在桌前吃着价值顶他们半月工资的剩菜，还非常乐呵的时光，一时又有点红了眼睛，她赶忙闭了闭眼睛，等待那股酸涩劲过去。
今天真的是太没出息了，傅哲怎么说也是个客户，或者说是个原合作伙伴，这要传出去，自己老脸没得搁了，不过也没关系啊，反正她很久都没有和以前认识的原合作伙伴吃过饭了，这是这半年的第一次。
不能哭，不能哭，不能丢人了，游优忍着，一直忍到了下车。
“游总……”下车前，傅哲叫住了游优。
“打住，你叫我游姐吧。我不是什么总，你这样叫，还以为我是个大富婆包了个小白脸。”游优扫了一眼这车，“说不定还以为这车都是我送你的。”
傅哲再一次被噎住，包养？小白脸？她怎么……这样啊她……
看他不说话，游优道：“傅总有什么吩咐？”
半晌。
“唔，那个，要不要，交往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