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驶向地狱的船
    这是一场欢快的同学聚餐。《乡+村+小+说+网 手#机*阅#读 》(wwW.广告)没有广告的酒杯的撞击声粗俗的歌声叫喊声猜拳声呕吐声烟味酒味都飘荡在混乱不堪空气中。高枫默默地坐观一切。他的脸色微红眼睛炽热。在酒精的作用下炫目的灯光让他头痛欲裂。

    林峰的脸红得就像猴子的屁股但张华仍不肯放过他。张华又给他斟满酒举杯敬道:“林峰我敬你一杯。”林峰忙摆手道:“张华我真的不能再喝了。你知道我的酒量。再喝就醉了。”张华不容他推辞又敬道:“我们是兄弟不是?看得起我的就干了它!”林峰无奈只得又灌一杯。酒刚下肚就像吃了泻药似地朝卫生间狂奔而去没过多久卫生间就传来了林峰的呕吐声。很多人都笑了。有人说:“林峰的酒量还是那么差劲才喝一点点就呕成这样。”又有人说:“说到酒量当然是华哥第一。”张华轻轻地笑了笑。

    一旁默不开腔的高枫却是一肚子的火气肺都气炸了。他讨厌喝酒这种入口烧喉的东西有什么好?他痛恨“不醉不归”之类的话。酒醉的感觉很痛苦他知道。他怎么就不明白为什么总有人把酒醉当成一种快乐?他看不惯动不动就逼迫别人和自己干杯的人。喝与不喝喝多喝少只取决于个人的酒量为什么偏要和尊不尊敬某个人挂钩呢?对于那些正真值得尊敬的人即使他不喝酒内心也是尊敬的对于那些江洋大盗就算喝了酒他也同样鄙视他们。而且酒根本就不是个好东西。这个社会没有人把酒当作一种纯享受的东西每个人都惧怕它但表面上又不能不装作很喜欢它。酒只是一种拉关系的好工具什么丑陋肮脏的交易都是在酒桌上秘密完成的。哼什么好哥们讲义气全是假的。如果酒真的是好东西打牌、猜拳喝酒时就不会轮到输家喝就像你从没听说过赌钱是输方得钱一样。张华这些人自以为深谙圆滑之道四处找人拼酒结兄弟又凭借自己酒量过人以灌醉人为乐事。一想起这些高枫的火气更盛。

    正好这时张华举杯敬他酒:“是兄弟就不多说什么了看得起我的就干了它。”

    高枫正在气头上也不举杯喊道:“我不喝。难道你的人格只能用酒来衡量吗?我并不觉得喝不喝酒与看不看得起一个人有什么丝毫联系!我酒量不好恕不奉陪。”他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好像张华和他有仇似的。

    张华尴尬地钉在原地表情难堪。举杯的手放也不是伸也不是。空气仿佛凝固了压得人喘不过气。他们只觉得非常的差异平时沉默寡言待人随和的高枫怎么突然那么大的脾气?又没人惹他。

    “吃菜吃菜不吃菜都凉了。”不知是谁打破了沉默。大家也趁此时机附和起来。张华看有台阶下忙道:“吃菜吃菜。”聚餐就在这种压抑的氛围下结束了。

    高枫回到学校时已经晚上八点钟。星月黯淡路灯昏黄。他还不想回宿舍。舍友们不是上网就是打牌无聊极了。他信步而行没有目的到哪都行。他烦躁、无聊、压抑所有的事情都变得异常可恶。不过细细想来张华他们有什么错呢?社会上很多人不都是这样的吗?他们饮酒、抽烟、笑脸迎人社会要求他们必须这么做他们又有什么办法呢?但他还是愤愤不平尽管他知道他不该太偏激。

    “啊!”他仰天长啸如同疯子惹来周围一片怪异的目光。他不理会这些独自走开。

    他突然想起来一个名字:许若烟。这是个哑姑娘尽管不是很漂亮却文静典雅气质脱俗。她就像深山野林中的一股清泉独立在尘世之外不为世俗所污。即使是在千万人中你也能一眼认出她来。他喜欢这个女孩和她在一起他总能心平气和。

    他还记得那次中秋晚会他独奏一曲《云水禅心》吉他声悠远空明如清流流经山谷。

    他赢得了一片掌声。他不知道这是人们的例行公事还是自内心的欢喜。不过他可以肯定的是至少有一个听众正真用心来感受他的音乐。因为那天晚上他收到了她的短信:《云水禅心》如一股清流于滚滚红尘中流经人们疲倦的心田给我们灵魂一个安宁的栖息之所。看你弹琴时痴迷的样子你一定很喜欢这曲子吧。我也很喜欢如果可以你能教我弹吗?——许若烟。

    自己欣赏的东西得了别人的赞同这当然是高兴的事。于是他立即回复她:如果你不嫌我琴技糟糕的话我当然乐意。从那之后他开始教她弹琴于是渐渐地熟悉起来。

    高枫掏出手机给许若烟了个短信:若烟我现在在成功路的大榕树下等你你能出来吗?他不知该怎么措辞想来许久方得这一句。他坐在榕树旁的石椅上绿光下的榕树有一种梦幻般的色彩。他默默地等候她心情稍微平静了些。

    不久许若烟就到了。她着一身淡黄色的裙子秀过肩嘴唇薄而小鼻子细小而略高肤色略黑。她缓缓地走向他带着淡淡的笑容。他迎上去看入她的眼睛。“你还好吗?”他仿佛听到她眼睛的问候——她的眼睛是会说话的。这或许是上天弥补她哑巴的缺陷吧。

    他们沿着成功路信步而行不交一语。清风徐来摇碎一地灯光。他偷偷地瞄她一眼她的笑容永远与世无争。他的心绪渐渐地平静下去了。

    “你知道吗?”他开始说“我们今晚聚餐我因为喝酒的事和他们吵了一架。……”他把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出来。她就像他的影子一样静静地听他述说无怨无悔。

    “我原以为我够随和够隐忍却不料我竟是愤世嫉俗的。”他豪不隐瞒地向她坦露自己的内心。

    她从布袋里掏出随身携带的小本子在上面写道:在不属于自己的世界中生存总难免受到伤害你不必为他们生气只要做好自己就行。”她的眼中是鼓励是期许。

    看了她的字他的心情激荡难平。他真想过去拥抱她向她述说自己的苦闷但他不能。此时此刻他就算为她而死也心甘情愿。

    她的目光朦胧婉约善解人意。在沉沉的夜色中他们相顾而立。不交一语就像两条来自远方的小河默默地交汇在一起。

    他觉得这世界非常的怪异了穿名牌用手提电脑出门必的士的人居然成了贫困生堂而皇之的领取国家的助学金。这个世界颠倒得让人陌生。

    舍友方鸣仍抱怨不休因为他没有争取到国家的助学金。“太黑暗了。”他诅咒着“这分明是有黑手在幕后操作嘛!凭什么助学金非得他们几个人瓜分?我就不信他们是列强了!”

    方鸣的抱怨高枫连听都不愿听对一个即将自费出国留学的人来说没有资格吼得如此理直气壮。

    方鸣抱怨完了之后就出去了他的女朋友在外面等着他去逛街呢。宿舍只剩他一个人。

    他心中烦闷头痛欲裂。宿舍静如之夜。舍友们各自忙自己的事不到晚上是见不到人影的。吉他寂寞地立在角落里百无聊赖的时候唯有吉他才能给他安慰。

    他横抱吉他轻拨琴弦不由自主地弹出了《云水禅心》。云水潺潺山林空幽深涧时有鸟鸣。他的感觉渐入曲境宿舍恍如山林而他高坐岩石上耳边尽是天籁之音。

    一曲罢心绪稍稍平静些。然而空荡的宿舍又沉重地压迫他使他透不过气。“还是去图书馆吧。”他想。对着宿舍苍白的四壁他总感到压抑可是在图书馆即使没有一个人也会感到心旷神怡。对他而言书是有生命的。那一排排书就像他忠实的朋友不离不弃给他安慰。

    他带上门出去外面的黑云浓得化不开像一团泥泞的黑土。“不久又有一场大雨了。”他想。

    路边是一个报刊亭他常去那里看报。卖报的阿姨是一个圆脸的中年的妇女和蔼可亲。他走过去随便翻翻有时也买一两份。他比较喜欢《中国青年报》特别是其中的冰点专栏。高枫这个人向来有些偏激比如他就看不起大部分的报纸斥之为主流的喉舌。言语空洞意思不明缺乏胆量是他对这些报纸的评价。

    他捧着一份《中国青年报》随手翻阅。突然他被一个标题定住了:**学院乱收费被曝光。他惊呆了这不是我们学校吗?他想。震惊之余又接着往下看越看越是愤慨。只觉一团无明业火直冲脑门。“什么就业率百分百却原来是这般肮脏。一个学生三百块的就业指导费一万个学生就是三百万。这到底是学校还是黑社会?”心中怒火难灭竟把手上的报纸重重地摔在地上。“这个同学你怎么乱摔报纸的?”卖报阿姨惊奇地说。

    他忙说声对不起把报纸放好失魂落魄地走了。“这个人是怎么了?”那个阿姨不解地想。

    图书馆也没心思去了只是闷闷地乱走。他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这所浩浩荡荡的大学就像一艘贼船载着一万多学生驶向地狱。黑云更低更沉突然雷声隆隆豆大的雨就从空中砸下来了。他沐浴在雨中仿佛已失去了知觉任这雨击打自己的脸。他看不清远方一切都那么虚幻。唯一真实的只有在雨中哭泣的野花草。

    他淋了一身雨回来后就病倒了。幸好不是很严重打针吃药之后就好多了。不过他还不想去上课。课堂上老师的声音有气无力下面的同学不是玩手机就是打瞌睡或聊天这些只会让他更头痛。他心烦意乱独自走出宿舍到外面去散心。不知不觉竟到了二食堂门前。每次来到这里他都非常沮丧因为二食堂门前是一个庞大的垃圾堆阳光灿烂的日子垃圾堆的恶臭总是吸引成群结队的苍蝇黑压压的铺天盖地而来。学校的有关人员从不曾思考过食堂前面堆放垃圾是否合适他们只知道一张一张地数着来历不明的钞票。以前他们做得更绝在图书馆借书都要付费现在虽然不敢做得那么明目张胆了但是敛财之心却路人皆知。他不明白为什么社会会允许本该被清除的邪恶的东西存在?

    他突然明白了自己正处在一个怎样的年代:这是一个变相的抢劫的年代权力是权力拥有者的凶器无权者的命运只能是被抢劫。认清了这些他的心痛得更厉害似乎有千万根钢锥正在那刺着痛得他喘不过气。更让他气愤的是居然有学生默许学校这种肮脏的行为。他常常在贴吧上揭露学校的阴暗面意思不过希望学校朝好的方面展然而却有同学骂他吃里扒外是别校的奸细。难道只因为自己身在这个学校就能容忍它在自己身上割肉而不作一声?

    他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一只孤雁振翅高飞却没有方向。孤独就像一堵高墙把他和世人隔开。或许正如许若烟说得吧他不属于这个世界。归去归去。然而他的世界又在何方呢?

    再过两天就放暑假了从考试的牢笼中被释放出来的人玩得昏天暗地仿佛明天就是世界末日所以今天要纵情狂欢。有通宵打牌的有通宵玩游戏的。他舍不得今晚美丽的月色因为他明天就要离开这里永远地离开。尽管有些不舍但是他必须得走否则他的心只会更痛苦。

    他独自走出校门来的大渡河旁。大渡河与校门隔路相望并不十分远。

    月光下得大渡河悠悠地流走空阔得河面朦胧婉约远山如墨。这大渡河并没有书本上描绘的那么险要至少这一段不是。她像一个女子一样恬静地流去。在这样得夜晚听着淙淙的流水声他又想起了他和许若烟在此弹琴得情景他教她《云水禅心》当时也是这样得月色这样得流水他还记得她清澈得笑容一尘不染。

    然而他就要离开她了或许以后都无法再见。他就像江水中得浮萍一样静静地流去而她则是水中得沙洲他们相遇然后分离。他想象着她得脸在他记忆中模糊的样子想象着她的笑容在风中消散的样子心如刀割。

    他知道她会弹好他教给她得曲子不过他还是给她留下了他的吉他书和吉他这两者都是他得最爱。书中全是独奏除了《云水禅心》还有《爱的罗曼斯》《致爱丽丝》等这些曲子很适合她得性子。吉他是他用了八年的虽然不贵但却是他最宝贵的东西他们朝夕相处相互安慰它已不是一把普通得吉他而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现在他要把它留给她了留给自己心爱的女子。

    他一早就托她的朋友黄丽转给她了不知她收没收到。这是他第一次或许也是最后一次送他礼物了。他正沉浸在自己得悲哀中“枫”岸边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清脆悦耳如同清晨的鸟鸣。这会是谁呢?是在叫他吗?他认识的女生并不多而且也不熟。有谁会在这样得夜晚来这里找他呢?他回过头去突然惊得说不出话那个一身白裙长披肩的女子不是若烟又是谁?她不是哑巴吗怎么又能说话了?他怔怔地望着她。月光下她的影子绰约多姿。她缓缓地走向他在他的跟前站住。她的眼中有一丝愧色她幽幽地说:“对不起我不该骗你的。其实我并不是哑巴我只是讨厌说话。我讨厌各种既定的说话它们枯燥无味虚伪不堪。你不想说话的时候他们逼迫你说你想说的时候他们又禁止你说因为你的话与礼不合让人听了不悦。嘴巴不再是你的它只是一种机器遥控器掌握在别人手中说着一些自己都觉得可耻得话。没有什么比被迫说话更让人痛苦得的了所以我宁愿做个哑巴让他们的遥控器失灵。很多时候我希望自己是一条小河流经深山野谷看花谢花开听流水淙淙直到永恒。”

    她的话深深地打动了他触动了他心底深处最敏感得琴弦。

    他怜悯地说:“若烟难为你了。”

    “你不怪我吗?”

    “不这不是你的错。就像你说的在不属于自己的世界中生存总难免受到伤害。一朵清丽的百合花又怎能忍受世俗的亵渎呢?为了躲避伤害她只能躲在深谷之中。”

    她的眼睛闪着感激的泪光。她的世界不再孤独不再沉默至少有一个人值得她为之敞开心扉。

    他们并排坐在河边倾听流水的声音许久不交一语。

    “谢谢你的吉他和书我会好好保管它们。”她说。

    “你明天就要走了吗?”

    “嗯。”

    “你……你以后都不回来了吗?”

    他沉默了唯有河水流去的声音。他该怎么回答呢?他又能说什么?

    见他沉默不语她心疼得难受她忍着悲伤说:“你走了之后这里就是一个沙漠我再也没有可说话的人了你也是孤伶伶的一个人。”她不想哭可是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离别在即他也是难过欲死。他用衣袖轻轻地拭干她的泪珠安慰道:“你放心我以后会给你写信的。我想好了我先找份工作等赚了钱就在山林里盖间房子早晨听鸟鸣傍晚看落日空闲时就坐在小河边弹琴。到时如果你……嗯如果你要来我都欢迎。”

    “我会去的我们要一起弹琴。”她轻轻地说。

    他心中激荡像有什么东西哽在咽喉说不出话。他凝视着她她的眼睛清澈明亮如星落寒潭。他们彼此凝视牵手而坐不交一语。

    他抬头看那一轮圆月清辉满空。明天他就要离开以后的事终究飘渺谁又知道会怎么样呢?

    ( 爱的诱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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